飄天文學 > 大晉衣冠 >第169章 離奇江覆舟
    一頭霧水的謝裒沒弄懂王導的用意,愁容滿面回到府中!

    謝安迎面笑道:“恭喜父親得任欽差特使,何等榮耀!父親在吏部曹多年以來一直默默無聞,聲名不顯於外。這次,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慚愧啊,爲父身爲吏部曹尚書,名義上掌管官員的升遷貶黜,其實只是一個棋子,擺設而已。真正執局者是丞相,此次赴江州也是他舉薦的。”

    謝安聞言更加興奮,本來還以爲是皇帝的任命,結果是王導的舉薦,這樣的話,其中更是大有深意。

    這說明王導對他青睞有加,此次一定要抓住機會,盡心辦案,不負聖命。要讓聖上滿意,更要讓丞相滿意。

    “話雖如此,但丞相今日講話一直吞吞吐吐,兜兜轉轉,似有別樣深意,爲父也是摸不着頭腦。”

    說完,他把散朝後二人的對話細細給謝安講了一遍。

    “父親,丞相的話看似吞吞吐吐,實則清清楚楚。虎兕出於柙,龜玉毀於櫝中,是誰之過?看似提出了問題,其實也已經說出了答案。”

    謝裒還是摸不着頭腦。

    “此語出於《論語》,關鍵是後面還有一句話,尤爲重要。那句話纔是答案,也是丞相想叮囑你,卻又不便明說的話。”

    謝裒驚問道:“什麼話?”

    “典守者不得辭其咎!”

    “啊!莫非王丞相的意思是……”

    謝安篤定道:“沒錯,他的意思就是要讓你把罪過歸咎於劉胤!看來劉胤此前一直在尚書檯任職,但並未入王導的法眼,是要藉此次機會扳倒他。只不過,丞相要借父親的口中說出來,說給聖上聽。”

    “這可難辦了,劉胤是陶侃舉薦的。爲父若歸咎於劉胤,豈不得罪了陶侃,陶侃那脾氣誰敢惹?”

    “父親莫急,這有何難?”

    謝安分析了一下形勢,說劉胤之爭實際上是陶侃和王導之爭,謝裒並非是矛盾焦點,只不過適逢其會。看起來是左右爲難,若處置得當,就能左右逢源,至少誰也不會開罪。

    在謝裒的殷殷目光裏,謝安說出了自己的良策。

    也就是說,只要把在江州的所見所聞如實奏報朝廷即可,這樣一來,王丞相必然高興。

    因爲謝裒能看到的聽到的,一定都是王導提前設計好的。否則,他貴爲丞相,怎會連何時啓程,何時到達江州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會關心?

    謝裒一聽,好像是這個道理,王導陰陽怪氣,背後就是這個意思,王導這一邊對付過去了,可是陶侃那邊又該如何交代呢?

    謝安輕描淡寫說了一句:“不用交待!”

    “不用交待?”

    “是的,父親只描述情況,不發表任何評論。陶侃想怪也怪不到你的頭上,他只能怨恨王導。”

    問題迎刃而解,謝裒釋然一笑:“孺子可教也!”

    在江州,路永也沒閒着!

    “弟兄們,走,找刺史評理去,爲何剋扣我們的餉銀,老婆孩子一家子幾張嘴還等着買米買面呢!我們當兵喫糧,天經地義,怎麼換了個刺史,就要把我們活活餓死?”

    駐紮在城東的江州兵曹擼起袖子,握着拳頭,氣勢洶洶的向州衙奔去。

    此時,城西方向也衝來一幫人,衣着破舊,是百姓的打扮。

    他們拿着鐵鍬鋤頭,羣情激奮,一個白髮蓬鬆的老漢邊走邊哭,不停地抹淚。

    “鄉親們,新政施行不到兩載,咱們依賴天恩,不用再爲溫飽犯愁。可是剛剛有了些餘糧,州里的那幫大人們就打起了主意,不僅加收兩成,還要預徵半年,把明年的貢糧都提前徵走了。”

    “沒錯,鄉親們,刺史大人這是要把咱們百姓逼上絕路啊!”

    另一個青壯也罵道:“咱們問問刺史大人,這裏還是不是大晉朝廷治下?溫嶠大人體恤百姓,對我們恩重如山,如今剛剛辭世,屍骨未寒,怎麼換了個刺史,州里就變成現在這樣子呢?”

    這幫軍士和百姓圍住刺史府衙大門之時,朝廷特使謝裒也恰如其分的到了。

    他下了官船,換乘轎子,來到了府衙大門,恰恰目睹了發生的一切!

    這一切,彷彿背後有一雙手在安排,它準確的把謝裒從建康拎到了江州,看到了該看的,聽到了該聽得,而且分秒不差!

    “母后,朕今日落敗而回,真是沒想到……”

    “皇兒是說劉胤之事?”庾文君看成帝一臉沮喪,趕緊笑着問道。

    “母后不出深宮,便知外廷之事,真是神了!”

    “哪裏啊,這件事沸沸揚揚,京城都傳開了,母后再不知道,豈不成了聾子瞎子?怎麼,是不是很鬱悶?”

    成帝漲紅着臉,說道:“江州乃朝廷賦稅重地,又是長江要塞,溫愛卿在世,沒人敢打江州的主意。他一辭世,朝廷順理成章,原本可以就勢收回州政大權,可是,唉!”

    “可是,還是有人打起了江州的主意!”

    庾文君見成帝急赤白臉,又難過又好笑,忍不住插話問着。

    成帝年紀雖不大,心思卻不少,原本想趁此機會收回江州,不料,事情又出乎他的意料,這讓他很沮喪。

    或者說,讓他很悲嘆,明明是自己的江山,自己說了不算,還要捲入到和朝臣的爭奪之中,怎麼不可嘆!

    不僅是他一人在苦嘆,大晉前兩個先帝,何嘗不是這樣的命運!如今,他想改變這一切,竟然發現還是徒勞!

    他也明白,劉胤毫無根基,不屬於任何陣營,陶侃之所以舉薦他,並非是二人有深厚淵源,只是以前有過交往而已,實則是不想讓王家安插路永。

    他之所以同意讓劉胤接管江州,本指望待觀察一陣子,過渡一下,讓宗室之人接替,把江州牢牢掌握在皇家手中。不料劉胤上任才幾個月,就捅出這麼大一紕漏。

    而庾太后擔心的是,官船被毀後,江州出現剋扣軍餉,還有預徵貢糧激起民變之事!

    這一點,從返京的謝裒口中已經得到了證實,現在江州民憤極大,州府被圍個水泄不通。劉胤倒好,在州兵護衛下從後門逃走,至今下落不明,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此時,成帝還不知道,這個場面是有人蓄意安排的!

    “皇兒的意思是,欽差沒有見到劉胤,就直接回來了?”

    “是啊!”成帝苦笑道。

    “奇哉怪哉!”庾文君一聽,生出同樣的感慨。

    “金銀鐵錢落入江底,沉入淤泥,即使被沖走,也是堆積在上面的那部分被沖走,大部分應該還在原地,怎麼就不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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