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流風吟 >第二十九節 青鋒劍子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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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踏上這段歸途後,隼方知軻橫當時揹負着他,不眠不休地走了多遠。而且,那會兒流螢還有很重的腿傷。

    落翎丫頭脾氣倔,一聲不吭地咬牙緊跟着大部隊。但是她與這些武者的差距,又豈是意氣用事可以解決的。此刻她的藥箱包裹轉移到軻橫處,而她自己則伏在隼背後。

    落翎羞紅的小臉輕輕貼在隼的肩頭,鼻尖縈繞着他那微帶汗味的溫熱氣息。

    小妮子眯着眼,透過密林樹丫的縫隙,望向蔚藍的天空和雪白的雲朵:要是能一直這麼走下去該多好。

    經過白橋村時,恰巧最後一班船剛剛駛離。不便打擾村民,四人便在密林外的草地上支起篝火露營一宿。

    隼朝流螢吐吐舌頭,對方則警惕地回瞪了他一眼。原來此地正是流螢爲護住化狼後的軻橫,羣鬥惡徒之地。

    軻橫自然不知各中細節,見隼心情稍好,便呵呵笑道:“落翎妹子,這裏可是我們與隼兄弟結識之地。”

    落翎“哦”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往鍋內倒入些稻米及沿途收集地野蔬,又從包裹裏翻出幾個野果遞給他們三個。

    軻橫,一無酒不歡之人,如今陪着落翎日日食谷喫素,嘴裏早就淡出鳥了。他將野果塞給流螢,建議大家都講些故事,心想着如此或許更“下飯”些。

    一聽說講故事,落翎來了勁,於是自告奮勇地先說了一個關於鬼魂的故事。那是小時候聽千敗爺爺告訴她的。

    大致內容是,有棟茅屋裏住着的老人去世了。之後,到了晚上,這空蕩蕩的屋內就會時不時傳出“叮叮噹噹”的器皿撞擊之聲。大家都不敢進去,說是那老人的鬼魂還住在屋內。

    軻橫和隼翻着白眼,表示非常鄙視此類無聊的鬼故事。落翎很尷尬地笑了笑。

    最後是流螢替這小妮子打抱不平,給他倆都狠狠來了一掌。雖然,隔着衣服,但是隼很確定背上必定印上了紅豔豔的五根手指。

    隼神神叨叨地說了一個關於小孩子晚上不肯閉眼睡覺,會被貓頭鷹叼走眼珠的故事。

    不必說,這準是哪個無良的外院大媽嚇唬小朋友所編的瞎話。估計她萬萬想不到,這故事竟會對隼幼小的心靈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果然,這次連落翎也加入了翻白眼的行列。

    軻橫無奈道:“你們說得都是些什麼呀?看我給你們來一個!”

    流螢手臂支在腿上,手掌輕輕託着篝火下更顯嬌豔的香腮。那對聰慧靈動的美眸中,全是軻橫的身影。

    在北洲有個傳說:某偏遠的山村裏,出現了一種會偷喫家禽的嗜血怪獸,但幾乎沒有人見過它的廬山真面目。

    等到牲口都喫光了,它就把目標轉向農家女兒,還把她們的骨頭堆得整整齊齊,讓父母可以找到。

    農民們又氣憤又害怕,便成羣結隊地出發去了那片終年積雪的針樹林裏獵殺怪獸。他們辛苦找尋了數十日都徒勞無功。

    有一天晚上,森林裏忽然寒流來襲,這羣飢寒交迫的人們,擠成一團,縮在一堆篝火旁。他們聽到後方的黑暗中傳來一陣窸窣聲,突然間……

    ……軻橫掩住嘴發出一聲怪叫。

    隼嚇得跳起來,半長的亂髮根根炸開。害得原本與其坐在同一截圓木上的落翎差點跌倒,於是她也跟着尖聲驚叫。流螢則用連續地咳嗽,企圖掩蓋恐懼。

    當衆人責罵軻橫時,他一面嘿嘿笑個不停,一面拍手:“這才叫分享故事呢!”

    最後,流螢講述了他們部族遷徙的故事。他們要找一個名叫“沐香谷”的世外桃源。據說那裏遍地開滿了鮮花,所以常年瀰漫着沁人心脾的幽香。

    由於地處隱祕,所以人際罕至,很適合狼族居住。在那裏,他們再也不會濫殺,或者是被濫殺了……

    旭日初昇,大夥兒便登船順風東去。無人不知這段水路之風光壯麗,景色奇美。急流漩渦在懸崖峭壁間旋轉出入,驚濤駭浪衝擊向巨大岩石水花四散。

    隼心事重重,遠不似當初那般將生死置之度外,立於船頭笑看這片山清水秀的瀟灑自在。落翎則從未見過如此雄偉的景色,扶着圍欄左顧右盼好不興奮。

    當船駛過軻橫屠蛟之地時,那如小山般滿布鱗甲的屍身早已不知所蹤。時間總是可以輕易抹平世間一切的有形之物。

    “我倒是不在乎誰會記得我。”隼輕輕壓住自己的下腹坎宮,看着正墊腳,興致勃勃地凝視舷邊白浪的落翎,“我只要你們平安!”

    “坎宮,此處千萬莫遭重創!”隼的耳際又響起千敗老人的叮囑,“你下丹田先天破損,故我將所有冥蛇枯毒均、引導至此處,再用以藥物將之封閉其中。

    然微量滲出的蛇毒,似乎又於你有潤澤之效。各中緣由我尚未參透,故只籠統地解釋爲你體質特殊。你身中奇毒亦可謂是福禍相依矣。”

    隼在江風中微微挺直起脊樑,嫣兒、曉、師父、雲瀑各位,我來了!

    “還不快擦擦。”隼回頭看到落翎正遞過一塊絹帕,另一隻胳膊則夾着條粗布毯子。

    “你啊,就這麼溼淋淋地站在甲板上,小心着涼哦。”落翎見隼未有動作,乾脆擡手替他擦乾頭髮。

    隼這才從緩過神來,搶過她的絹帕在腦袋上亂抹一氣:“之前若非親眼所見,還真不信這等奇談異聞呢。”

    原來,之前軻橫利用大船夜泊港口之際,帶着流螢、隼和落翎登岸遊覽了一處名曰“聖母泉”的名勝。隼擡上上下下打量着這道岩石間的縫隙,實在是平平無奇。

    軻橫卻詭異地笑道:“再湊近點看看。”

    “的確,沒什麼啊?”隼把腦袋完全探入那道縫隙間。

    落翎也欲擠進去,卻被流螢偷偷地拽了回來。

    “那你試着喊聲‘我渴了’。”軻橫補充道。

    “啊?哦。我渴了!”隼不明所以,但依言高聲喊道。

    突然泉水涌出,澆了隼一脖子水。軻橫跨步上前,伸手止住隼回縮腦袋,同時大呼:“我渴了,我渴了,我渴了……”直到隼被淋了七八下,軻橫才心滿意足地放手。

    流螢牽着驚詫不已的落翎,強忍住笑意道:“這能回答人聲的巖縫,便是所謂‘聖母泉’。每逢有旅客上去向縫隙叫喊‘我渴了’,就有泉水即出,正好一杯之量而止。若要再飲第二杯還需喊叫。”

    軻橫淘氣地朝流螢豎起大拇指……

    “我現在漸漸明白,爲什麼流螢與軻橫形影不離了。”隼披上毯子,再度轉向着岸邊星星點點的燈火,以及緩緩升空的裊裊炊煙,“如果我是女子,也喜歡和這樣一位真性情的大俠自在江湖。”

    落翎倚靠在船頭的圍欄邊,極低聲地嘟囔道:“落翎更喜歡和隼哥哥在一起。”

    -

    隼及衆人利用這水路的時日,充分打坐調息,儘可能的爲即將而至的大戰做足準備。

    數日後,白帆收攏,孤舟下錨。在岸邊軻橫熱情地向隼引見了數位特地前來相迎的玄界聯軍成員。他們個個膀闊腰圓,目放精光,一觀便知絕非俗手。

    還未及諸俠閒言幾句,一股霸絕之氣自山林中狂放而出。帆船在河中劇烈地搖擺,滯留在甲板上旅者一片東倒西歪,還有兩三人不慎落水者。

    隼趕緊抱住身前步履虛浮的落翎。

    林間現出之人,與隼年歲相仿,個子不算高大,身着花青色衣袍,長髮簡單地束在背後,腰間斜插一柄長劍。男子眉目秀爽,偏陰柔的白皙臉龐上閃爍着一對全藍眸子。

    這份湛藍,讓隼聯想到了傀儡師漪涵的眼睛,更憶起了那瓶冥蛇枯毒。然而又有份莫名的溫情在靈魂深處涌起!

    隼轉身將落翎交給流螢,擡步迎上來人,拱手道:“在下雲瀑弟子隼,閣下是?”

    藍目男子輕蔑地注視着他:“太元·青鋒劍子湛,特奉命在此劫殺南路欲助雲瀑者!觀汝還算順眼,若肯率部歸降太元,今天可免全滅。”

    突然一具碩大的身影橫在隼身前,那漢子身高腿長,手持一柄大環闊刀,粗聲道:“隼兄弟,你舟車勞頓暫且休息片刻。在下先迎此戰。”

    言罷,他大喝一聲,鼓起丹田之氣,右臂一伏又一揚,刀尖從下至上直撩來人心窩。

    刀前的子湛,身形一花,疾速欺身搶入,左手側擊對方持刀手肘內側,右手前推其手腕。那漢子的右臂竟被子湛牽引着關節折屈,刀刃向己,反抹向自己的脖子。

    那漢子一慌,欲把刀揮去。子湛卻先一步出左腳側掃中對方的右膝內側。大漢關節發軟,失了重心,全身向前跪倒,正好迎上起先橫在脖前的刀刃。

    一顆鮮活的頭顱自肩頭滾落而下,頸口豎起一股數尺高的血柱。而那無頭屍體還保持着跪姿。

    落翎驚恐地把腦袋埋進流螢的臂彎,胸口劇烈地起伏。她極力剋制自己,沒有尖叫出來。

    子湛雙手負於身後,依舊輕蔑地看着隼,彷彿剛剛只是擰死了一隻螻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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