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流風吟 >第六十二節 堵上了一無門名譽
    “天燭,怎麼就你一人過來?!”一無門少主天烽眼光微慍。

    “嘻嘻。”天燭一把勾着他的胳膊,露出孩童般淘氣的笑容,“若是論騎術,東穆洲的精英怎麼怎得了我們北豁洲的豪傑呢。朔風他們還在後面嘞。”

    “你呀!”天烽無奈地搖搖頭,“若是哪天樞小子欺負你……”

    “知道啦......我會立刻、馬上、第一時間請我的少門主弟弟過去踢他屁股。”天燭撅着小嘴,一本正經道。

    天烽抽出右臂,恢復往常一貫的冷峻神情,對衆人抱拳道:“諸位且替我掠陣,此戰是我堵上了一無門名譽的對決!”言罷,他大步走向太元副門主蕎松,身姿異常挺拔矯健。

    天燭驚詫地發現,僅兩年不見,這自幼體弱的弟弟,如今愈發像一支令人無比信賴的參天巨柱。和朔風一樣,他倆必定會重振雲瀑、一無兩大門派。念及朔風,她臉頰微微泛紅,此役之後,我是該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了。天燭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

    “你們也都退下吧。”蕎松抖落那身厚重的袍衣,揮手撤下在他面前成“品”字排開的千崖、萬壑及忘川。

    “競天戰一無,真過癮!”他嘴角亢奮地微微抽搐,此刻蕎松完全忘卻了自己太元副門主的身份,以及所肩負統領全局的任務。作爲一個武者,如果不爲即將到來的瀕死決鬥而忘我興奮,那他便不配歸爲天下頂尖高手之列。

    周圍的鏖戰也逐漸停歇,衆武者從兩邊慢慢圍籠過來。兩大主將的對決,一觸即發!

    相向而行,兩人距離六步之地立定。

    “蕎松掌門。”天烽不屑承認對方太元副門主的身份,他負手如標槍般挺立着,“汝爲何率競天門弟子入太元,爲虎作倀,與整個玄界爲敵?”

    “烽少主若是勝過老夫,那我自可將各中來由傾囊相告;否則,你也沒有知道的必要!”蕎松呵呵一笑,揶揄道。

    天烽不再多言,抽出短闊劍,直立於胸前,劍身輕觸額頭。行完決鬥禮後,他左腿後撤,上身微微前弓,短劍平舉於耳側,劍鋒直指對方。

    蕎松雙臂絞動,身前將那根小臂粗細的玄鐵棒似黑龍出海,僅帶出的氣浪就在沙地上劃出兩道交叉溝壑。

    兆煉與空空相視苦笑,之前的蕎松不僅身披厚重袍衣,還手無寸鐵,便將他倆揍得半死。面前這鐵錚錚的實力差距,簡直雲泥之別。空空握緊拳頭,牙齒咬得“咯咯”響:我要變強!我要更強!!

    天烽還未及提氣運勁,蕎松已率先搶攻,躍至身前,把一端的棍頭朝他右下方猛杵過去。天烽急忙將手中短劍下壓,擋住逼來的鐵棒。

    蕎松一旦棍勢啓動,便如大河東逝般,直刺橫掃、上挑下劈、忽快忽慢地連續出擊,綿綿不絕。天烽左架右擋,雖然每次出劍都精準地格住了那根黑棍,但七、八招過後,竟沒一次還手。

    六十招後,天烽已經漸漸氣喘起來,其中還有兩次還險些被蕎松那剛猛精進的大棒擊中。長時間的鏖戰,正急劇消耗着他的體力。

    天燭在一旁緊張到忘記了呼吸:烽兒的體質打得起這麼一場赤裸裸的消耗戰嗎?她不住震顫的左手,忽然被人一把攥緊。天燭大驚,連忙側身回撤。

    當看到朔風那明亮而深邃的雙眸時,她收回了探向腰間雙刃刀的右手。自己原來是那麼專注,以致朔風他們的到來,都未發現。

    朔風依舊一襲白衫,可由於日夜策馬疾馳,整個人已不似往日那般清爽。灰濛濛身影,還隱約透着重傷初愈後的疲憊,他微微點頭,將食指靠在脣前,示意天燭不用擔心,相信自己弟弟即可。

    天燭緊繃的神經一鬆,將頭輕輕依偎在朔風的肩頭,彷彿他便是自己世界的擎天支柱。

    蕎松雙手握住棍尾,大喝一聲,貫全身之力,朝天烽攔腰橫掃過去。

    天烽料到這毫無保留,全力擊出的棍勢,自己的劍刃決難抵擋。於是他迅速翻轉短劍,以厚厚的劍身向前,左手同時搭上劍身,一同發力,垂劍迎擋。

    鐵棍重重砸在短闊劍上,交擊聲在無邊的沙漠上鼓盪開去,震耳欲聾。天烽丹田氣血翻滾不已,身體驟然一僵。

    而強力互擊下的鐵棍向反方向疾速反彈。蕎松再熟悉不過這股彈力,他雙手扭絞,順勢將大棒反向地水平劃過半圈,又是一記不懈餘力地“橫掃千軍”,目標是天烽另一側的腰肋。

    激鬥過數十招後,天烽已大致適應蕎松的招式、力量及速度。適才橫架之後,他料準到對方會反向一擊。

    見蕎松果真如此掃來,他將短劍再次橫向送出,仍以劍身擋住棍勢。在劍棍相觸瞬間,天烽突然欺身向前,將劍刃貼着棍身急急向前滑去,劍鋒削向蕎松握棍的前置左手。

    蕎松棍法剛猛狠烈,招招有來無回。天烽正是利用了這特點,首次出招便要收下對方的左手。蕎松果真收招不及,或者說他本就無意縮閃。

    而出招至此,天烽也無暇思索,咬牙推劍繼續前削。劍刃削在蕎松的拳頭上,激出朵朵火星,不但未撼動那五指分毫,倒是短劍反被彈了回去。

    短劍一經震開,那玄鐵棍猶如困龍脫囚,蕎松乘勢前臂大振,右手持棍尾斜向上頂出,棍頭朝天烽眉心疾刺過去!

    面對蕎松澎湃而至的直刺,天烽冷靜地一側頭,玄鐵棍將將掠過他的右耳刺過去。

    蕎松嘴角上揚,若非天烽及時激出內息,臨時構建出強大的威壓結界,壓制了鐵棒速度,這擊必中無疑。

    但你還能釋放出多少內息呢,如果你的威壓果真如此強悍,爲何只在緊要關頭偷偷使用。

    答案很明顯:天烽,你耗不起!

    蕎松一招得勢,便要乘勢而下。馬步下沉,棍頭重重壓向天烽右肩,他欲以全身的沉勁,將對方拍到地上。

    天烽早已看穿他的意圖,翻手倒提短劍,往右上斜劈出一道弧線,將玄鐵棍擋駕開的同時,也藉助劍棍相撞的反向力,後跳一步,輕鬆化解了蕎松的壓輥。

    那蕎松馬步已經紮實,無法搶步再攻,只得斜架鐵棍,重新擺式再戰。

    “烽兒,爲父替你壓陣。好好戰吧!”一渾厚粗礦的喊聲在天烽身後爆響。

    一無掌門狂燼如天烽一般打扮,在不遠處的沙丘上執鞭立馬,寬大的皮袍在風中獵獵作響,反襯出了那不再健碩的身軀。身後是跟着的數騎,應該便是一無門各位長老。狂燼扯下短毛圍巾,露出了石雕般同樣冷峻面容。

    天烽沒有回頭,只應聲舉起右手的短闊劍,劍刃堅定地橫在大漠上漸漸西斜的紅日之下……

    -

    峽谷內狂風席捲沙礫,擊打着兩側的石壁上,瑟瑟作響。黃棕色的亂石間,兩抹杏黃色的衣袂忽隱忽現。忽然,背後顯出三個黑影,一把捂住那兩人的口鼻。黃衫人驚恐地回望,原本狂跳地心臟,卻瞬時平復下來。

    “你們怎麼在這裏?”其中一人邊撫胸,邊詫異道。

    “咦?隼師弟,你回來了。身上的蛇毒化解了嗎?”另一人同樣驚奇。

    “噓!”隼按下她倆的腦袋,再次隱於巨石後面,警惕地探頭左右張望一陣,才壓低聲音,“非花、無蕊師姐,此事說來話長。這裏是什麼情況?”

    “我們打算在此扼守峽谷。”曉補充道,“請把你們知道的,都告訴我們,越具體越……”

    “懷月師父怎麼樣了?”嫣兒似乎想極力剋制,但最終還是打斷了曉。

    非花與無蕊對視一眼,神色頗爲黯淡,緩緩道:“那晚我倆看師父獨自離開綠洲,便遠遠地跟了過去。師父似乎頗爲慌張,竟一直未發現。就這樣,我倆便跟到了西旌洲纖塵門……”

    -

    蕊宮珠闕、寶塔珍樓猶在,然仙猿白鶴、綵鳳青鸞已不知所蹤;香座玉殿、高閣明堂仍立,然朱欄玉戶,畫棟雕樑早破敗不堪。這哪還是懷月初見時那禪光五彩,瑞靄千重的名方寶剎。

    懷月足點滿地的碎瓦亂磚,急急過雲絮門,又渡了緣河。原本凡塵不到的仙境,如今宛如修羅煉獄,處處殘垣斷壁,屍骸遍野。

    穿過天王殿、大雄寶殿、三聖殿,懷月終於在藏經閣前,在時隔二十年後,再次看到釋慧。

    只是那人清瘦的身姿不再挺拔,溫潤的臉龐不再飽滿,睿智的雙眼不再熠熠。土褐色僧袍破爛至極,裸露的上身密佈傷痕。與釋慧和煦的目光交接,懷月那狂亂的心神,突然一陣平靜。

    雖然,她已被太元弟子團團圍住;

    雖然,他正面對釋事高舉的戒刀。

    你的呼吸是那梵唱,脈動是那鐘鼓,身體便是菩提樹,心靈就是明鏡臺。

    懷月不想再多看那人一眼,因爲對方不絕對是她的釋慧。她的釋慧,已隨他們未誕生便夭亡的孩子,一起消逝了。

    合上眼,滾落兩行熱淚,她慢慢抽出腰間的“祿存”劍,突然大喝:“孽徒,還不滾回綠洲!”

    非花和無蕊從來不敢忤逆天璣子的命令,更不用說在此決死之際了。但她倆也不甘就此離去,便只退到山門之外,伺機再動。而釋事並未遣太元弟子出來搜尋。

    最終她們等來的是,押解着纖塵掌門釋慧,緩緩駛出的囚車。天璣子懷月正被釋慧以僅有右臂輕輕摟在懷中,血染道袍,不明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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