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彎手術很順利,顧初語幾乎虛脫,強撐着熬到她清醒過來,已經是深夜,顧初語鬆了口氣,跟值班醫生打了聲招呼,才換下白大褂下班回家。
剛下電梯,遠遠就看見家門口一團黑影。
她條件反射性的緊繃身體,“誰?!”
她聲音落下,走廊上聲控燈開了,映照着她家門口霍陽小小的身體。
他坐在門口的地墊上,胳膊墊在膝蓋上,臉朝外,長長的睫毛垂着,顯然是睡着了。
顧初語一口氣松下去的同時,又緊着一口氣,走過去蹲在他面前,“陽陽?”
霍陽迷迷瞪瞪睜開眼睛,看見顧初語,擡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確定是顧初語回來了,乖巧的笑笑,“媽咪,你回來了。”
顧初語把他抱起來,“來了怎麼不給我打電話。”
霍陽垂着眼睛一聲不吭,顧初語似是已經習慣了,一手抱着他一手拿出鑰匙開門,要進去的一刻,霍陽忽然伸手扒住門框,聲音急急的:“媽咪!”
他扭着身子從顧初語身上下來,攥着身上的小揹包,仰頭看顧初語,努力剋制着幾乎要洶涌而出的眼淚,“你上一天班多少錢啊?”
他知道顧初語不太喜歡他給她錢,沒等她說話,連忙解釋,“我不是要給你錢。”
說着話,伸出小手在小書包裏掏來掏去,半晌掏出一個已經被積壓變形的盒子來,小心翼翼的捧過來,“這是是放學專門去買的,我挑了很久,媽咪,你看看你喜歡嗎?”
顧初語沒接盒子,只定定的看向霍陽。
他眼底有希冀,還有害怕。
上次在包廂裏,她哭着走的時候都沒顧上跟他打招呼,他一定嚇壞了。
霍陽也看着她,眼底的星光一寸寸熄滅,垂頭喪氣的把盒子往回收,手忙腳亂的,聲音裏帶着壓抑的哽咽,“不喜歡也沒關係的,我重新換一個好了。媽咪,你不要哭。”
顧初語一抹臉,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眼淚留了滿臉,心裏一瞬又酸又軟,她伸手攥住霍陽要收回去的盒子,連着他的手一起攥住,“我還沒看呢,怎麼知道喜不喜歡。”
她結過盒子看了一眼,是一條鉑金項鍊,吊墜上是碎鑽鑲嵌的小太陽,燈光一照,閃閃發光,彷彿星子墜在人間。
“喜歡。”顧初語說話的時候,眼神晶亮澄澈,彎腰把盒子遞給霍陽,“你給媽咪戴上吧。”
霍陽眸子裏一閃而過的雀躍和歡喜不加掩飾,脆生生道:“好。”
他跟櫃員學了扣項鍊釦子的,動作不算熟練,但是很快把項鍊給顧初語戴上了。
顧初語把頭髮撩開,給他展示鎖骨上的太陽吊墜,“好看嗎?”
霍陽的眼睛比星星還亮,“好看。”
顧初語揉了揉他的頭髮,帶他進房間,簡單的給他弄了點喫的。
喫飽喝足了,霍陽心情才真的好起來,窩在沙發上看個動畫紀錄片,裏面正在播放企鵝爸爸孵蛋的過程,在說到很多企鵝爸爸爲了孵化小企鵝不喫不喝,有的甚至會丟掉性命,他瞳孔縮了縮,從沙發上蹭下來,跑到顧初語身邊,圍着顧初語轉。
顧初語洗完碗去洗臉,他把小板凳挪到衛生間門口,盯着看。讀書祠 .dushu
顧初語想上廁所,想關門,但看他可憐兮兮的眼神,又捨不得,無奈的抱胸靠在衛生間門口,“說吧,想幹嗎。”
霍陽甩着手在門口轉圈圈,顧左右而言他,“沒事,就想多看看你。”
顧初語挑眉,“真的嗎?那我睡覺了哦。”
她說着就要往臥室走。
霍陽急了,一把抱住她的腰,小腿往上一縮,整個人像是樹懶一樣掛在她身上,“媽咪,人不喫不喝還生病,也會死嗎?”
顧初語不確定他說的是誰,“不一定,但是生病還不喫東西,身體肯定要出問題的。”
霍陽被顧初語嚇得不輕,幹張着嘴,眼淚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但是就是一聲不吭。
顧初語腦子裏靈光一閃,腦海裏閃過霍北擎的臉,“你爹地生病了?”
霍陽點頭,“他病了,又不肯去醫院,不能照顧我,讓我來找你。”他頓了頓,眼淚掉的更兇了,“他是不是要死了?企鵝爸爸孵蛋不喫不喝也會死的,屍體還會被北極熊喫掉……”
顧初語:“……”
“北極熊是北極的,喫不到在南極的企鵝。”話說完,她有點佩服自己,居然還有時間糾正他。
霍陽感覺認知受到了衝擊,一臉懵然的看着顧初語,肩膀一抽一抽的。
顧初語想起前陣子她跟霍北擎才吵過架,怕上門再拉一波仇恨,想了想,撥了個電話出去。
一個小時後。
霍北擎昏昏沉沉的打開門,看見門外之哇亂叫的救護車,一個頭兩個大。
來的是九院的葉醫生,笑呵呵道:“霍先生,霍小少爺說您病的挺嚴重,讓我們來接您去醫院看看。”
霍北擎慢半拍想起來,霍陽在顧初語那,他盯着葉醫生,“顧初語讓你們來的?”
葉醫生不知道這兩人什麼關係,但顧初語特意交代過,不要說她叫的救護車,“不是,是霍陽打的急救電話。”
霍北擎冷嗤,當着葉醫生的面摔上了門。
葉醫生吃了個閉門羹就算了,沒過一會,物業帶了一大隊保安過來,警惕的看着他們,“霍先生說你們私闖民宅。”
葉醫生:“……”
他這個鍋背的……
一行人灰溜溜出了藍山別苑,葉醫生耐着性子給顧初語打電話,“我這頭一次上門急救,被人當成賊轟出來的!你看着辦吧,我看他真病的不輕!”
顧初語又是道歉又是賠不是,纔算把葉醫生安撫了,掛斷了電話,陡生一股子惡氣。
病死他算了。
她氣的倒頭就要睡,隔了一個小時,霍陽都睡着了,顧初語還是換了衣服出門,心裏暗暗告訴自己,至此一次,她就是報他救命之恩。
以免他被北極熊吃了,霍陽沒爹沒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