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空間也不小，關起門來，就是成年人的天地。
燃氣燃燒時特有的聲音和鍋裏隱隱翻滾的熱浪，都像是畫裏的色彩，顧初語是着墨人，一筆一劃在霍北擎的世界裏留下顏色。
霍北擎靠在穀倉門背後，光是看着顧初語在就覺得很高興，問道：“看見熱搜了？”
“嗯。”顧初語應了一聲。
霍北擎琢磨不透她的態度，問：“覺得我做的過分？”
顧初語準備做過橋米線，正準備食材，聞言頭都沒擡的切木耳絲，“你是替我出頭，還把自己拉下水，我謝你還來不及，怎麼會質疑你。”她把切好的木耳絲放進盤子裏，“你找過吳興偉了？”
霍北擎楞了一下，莫名覺得心虛，“你怎麼知道？”
顧初語擡眼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擇菜，眉心是蹙起的，“猜的，沒想到你還真去了，你沒怎麼他吧？”
霍北擎想從崔楓嘴裏知道消息不難。
她是真靠猜。
畢竟她跟崔楓往日無怨今日無仇的，即便是他有色心，也至少也顧忌一下小夏和吳興偉，能讓他撕破臉鋌而走險的，要麼是他知道吳興偉跟小夏之間的婚姻出了問題，有恃無恐。
要麼，是吳興偉讓他來的。
橫豎都跟吳興偉脫不了關係。
霍北擎意識到自己是被套了話，也沒惱，“我能怎麼他，又沒證據。不過，小夏那你準備怎麼辦？”
顧初語倒是想跟吳興偉撕破臉，但想起小夏和她肚子裏的孩子，又心有不忍，“生孩子是九死一生的事，等她先過了這一關再說。小夏不是那種擔不起事情的人。”
霍北擎心裏驟然一疼。
小夏九死一生尚且有她惦記，她九死一生的時候，他一無所知。
甚至，還在她最虛弱的時候，帶走了霍陽，跟傷口上撒鹽沒什麼區別。
小夏說，她丟了半條命。
霍北擎這會聽顧初語提起孩子，後背發涼，試探道：“你很喜歡孩子？”
顧初語也想到了那個死去的孩子。
她當初沒能保住他，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猶如昨日，只要一想起，就像是喉嚨裏恪了血，滿口都是血腥氣。
顧初語藉着低頭摘菜的動作，不着痕跡的掩去了眼眶裏的紅意，“嗯”了一聲。
“每個孩子都是天使。”
她的孩子只是來人間看一遭，大概是覺得她這個媽媽過的不好，不忍再給她增加負擔。
廚房裏安安靜靜，只有燃氣靜靜燃燒的輕微聲音，顧初語半蹲在那，小小的一團，霍北擎只覺得她孤單又寂寞，很想伸手抱抱她，告訴她那個孩子活的安安穩穩的，如今就是你的天使。
可話在喉嚨口打轉，他驟然想起下午時看過的顧初語的生活資料，是徐朗前陣子給他準備的，他一直忍着沒看，今天翻了出來，才發現事情和他想的不太一樣。
在顧初語家喫完飯，傅明舟來接走了秦貞，霍北擎也抱着霍陽準備回去。
霍陽不太樂意的樣子，趴在他肩膀上一聲不吭，眼巴巴的看着顧初語。
顧初語有點扛不住，但總不能把人家孩子一直留在家裏，別過臉裝看不見，用實際行動告訴他：生活不易，肯走也得肯放棄。
剛好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是江曜，她走到稍遠的地方接電話，“師兄。”
江曜：“在哪兒呢？”
“家。”
她這邊話音剛落，就聽見門口的霍陽揚聲跟她叫她，“媽咪。”
顧初語側身探頭去看霍陽，見他正衝自己揮手，“再……”
見字沒說出口，就聽霍北擎冷冷道：“你媽咪沒空理你。”說完，抱着一臉懵逼的霍陽出門，“砰！”一聲甩上了房門。
“……”
她招誰惹誰了？這麼大火氣，不考慮下門的感受嗎？
電話那頭的江曜顯然也聽見了霍北擎和霍陽的聲音，不動聲色，“我去找你吧，見面說。”
顧初語本能的拒絕，“你在小區門口等我吧，那邊剛開了一家茶館，我請你喝茶。”
江曜那邊沉默了幾秒，才說：“也行，我馬上到，你先去茶館等我。”
掛斷了電話，顧初語換了身簡單的衣服出門，發現對面1807的門口鋪了新地墊，門也沒關嚴實，從門縫中透出一絲燈光來。
之前籤合同的時候她特意問過物業，對面還沒有人住，這麼短的時間就租出去了。
電梯到了，顧初語收回視線，進了電梯。
在茶館等了一個小時，江曜才匆匆趕來，無意識的掃了一圈，沒見到霍北擎和霍陽，才吐了一口氣，一臉歉意道：“不好意思啊，路上有兩個車追尾了，堵住了。二十分鐘的路硬是走了一個小時。”
他說着話遞給顧初語一塊蛋糕，上面鋪滿了櫻桃，“給你的。”
只是點喫的，顧初語也沒推辭，晚上爲了哄霍陽和秦貞喫飯，她把自己也連累撐了，她接過蛋糕放在一邊，給江曜倒了一杯茶推過去，“這麼晚了，找我有什麼事兒？”
江曜就着她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顧初語半點猶豫也沒有，“好的吧。”
江曜無語皺眉，“你怎麼不按劇本走？女主都先聽壞消息的。”
欲揚先抑、積壓情緒，好消息才顯得彌足珍貴嘛。
顧初語斜睨他一眼，“高興一分鐘是一分鐘。橫豎看你生龍活虎的樣子，壞消息也壞不到哪兒去。”
江曜一時竟無言以對，轉瞬又正色起來，目光灼灼的看着顧初語。
他看她時，從來都是溫和帶笑，偶爾會帶點嫌棄，但今晚這視線明顯不同，隱隱帶着侵略性。
顧初語被他看的渾身發毛，第六感狂拉警報，“算了，你都別說了。我現在就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