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話怎麼說來着?
買賣不成仁義……呸!男人不久遠,孩子永流傳。
血脈這東西,真的神奇。
想當年顧初語爲了一個顧念北,丟了半條命,做夢都在祈禱一切都是假的。
現在求仁得仁。
許瑤跟小夏都喜的直掉眼淚,四個人湊在霍陽病牀前的玻璃窗上往裏看,只能看見霍陽半邊側臉,即便如此,小朋友像是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在側臉上尤其的顯眼。
許瑤雙手巴着玻璃,說:“我就說他跟你小時候長一模一樣。以前你這麼睡着的時候,我嫉妒死了,還偷偷剪過你睫毛……”
這是陳年舊事。
裴恩均罵了一句髒話,瞪着眼睛看着許瑤,“你當年怎麼不承認?老子被她追了半個月!十五天!”
顧初語一覺睡醒,變成了禿睫毛精,沒顧上哭,提着掃帚就去揍裴恩均,因爲他睫毛短,總讓顧初語拔幾根下來給他沾上。
那幾天真的是……
慘絕人寰。
顧初語揍裴恩均是真的揍,他那會還沒這麼壯實,天天放學都不敢回家,都不知道怎麼熬過那十五天的,好在,顧初語的睫毛長出來了,但是他這個冤屈卻一直沒洗清。
誰知道還是個內鬼?
許瑤意識到自己說漏嘴,連忙用手捂着頭,“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裴恩均氣笑了,聲音從齒縫裏往外鑽,“這麼多年過的挺愜意?”
許瑤立刻說:“不不不,我經常爲此內疚到覺都睡不着,但是我當時說了她不信啊,我真的說了,不信你問小夏。”
小夏看慣了他倆鬧來鬧去,不幫忙還拱火,“你是說了。”
“但你說的是讓初語要揍揍你,別揍裴恩均,他又瘦又小不抗揍,不就幾根睫毛,剪了就剪了。”
然後,裴恩均被揍的更狠了。
許瑤:“……”
流下兩條寬麪條淚。
“你等着!”裴恩均笑的意味不明。
這件事,顧初語早就知道是許瑤做的,舊事重提,她知道他們只是想分散點她的注意力,她很配合的笑着,笑着笑着,眼眶就紅了。
許瑤和小夏一起搭着顧初語的肩膀,說:“還有念北,還有我們呢。男人算什麼東西!錯過一棵會撒謊的歪脖子樹,以後還有大片能上吊的小樹林,小奶狗他不香嗎?手機它不好玩嗎?”
站在邊上的裴恩均莫名躺槍,感覺已經被踢出圈外。
顧初語要是不敢人,這三個人大概會陪她到天荒地老,但是她只想靜一靜,把人打發了,她在霍陽的病房外又站了一會,拖着腳步去看劉愛蓮。
護工阿姨見她臉上的傷,多問了一句,“顧醫生,這是怎麼了?”五號 .5hxs.
顧初語臉上掛着標準的笑容,“沒事,自己走路摔了一跤。”
阿姨自然不會信這套說辭,見顧初語不想說,也沒多問的意思,只說:“我去給大姐洗個衣服,你們娘倆待一會。”
顧初語坐在劉愛蓮的牀邊,伸手拉開抽屜,拿出裏面一個文件夾,裏面只放了一張dna親子鑑定報告,上面名字都不具體,只有性別。
她之前還以爲是劉愛蓮說不定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如今想想,這應該是她跟霍陽的親子鑑定報告。
這種種人皆醒我獨醉的感覺,引的顧初語輕笑出聲,笑聲裏滿是自嘲,“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這世上好像就我一個傻子。”
“偏生我還覺得我最聰明,最體貼。”
霍北擎真的是騙的她好慘。
顧初語喉嚨翻滾,不想在劉愛蓮跟前哭,拼命把翻滾到喉頭的澀意壓下去,起身端了熱水給劉愛蓮又擦洗了一遍,體力消耗的差不多,她回到自己的病房躺下去,很累,但是不能閉眼睛。
獨自一個人的時候,她纔會恍惚想起來她跟霍北擎又分手了。
原因,她自己都不明白,到底是因爲他當初抱走了霍陽,還是因爲他這些年冷眼旁觀。
他們的愛情好像空中樓閣,可以很漂亮,可以很美好,但也就是窮途末路的泡沫,到處都是漏洞,不必等人上手,風一吹就煙消雲散。
人要臉樹要皮,她能熬過所有的苦,卻接受不了知道這些苦都是他一手造成,親眼看着的。
顧初語躺在病牀上,閉上眼睛,才覺得餘痛從尾椎骨往上蔓延,一直壓在她心口,她幹張着嘴,想嚎啕大哭,卻出不了聲,難過的卻不是分手,而是總會想起這個人蝕骨的好。
心裏頭有兩個神仙在打架,場面激烈,都想把彼此吞噬抵消。
“他完全可以說是別人抱的,可是他選擇了坦誠。他做到了他對你的承諾,他沒騙你,只是瞞你。大概就是知道你會這樣,所以不敢呢?你想想你自己,爲什麼給別人這樣的印象?”一方平靜的說。
“呵呵,自己做的事,當然賴不着別人。他就是騙你了,說不定只是覺得霍陽需要個完整家庭,纔想着要找你將就,畢竟後媽比不過親媽。”另一方冷笑。
“都是成年人,他對你怎麼樣,喜不喜歡你,你心裏沒數?”
“對啊,大家都是成年人,知不知道有些事可以裝的?”
“你自己裝喜歡江曜試試?”
她恨自己,都這樣了,還在心裏爲他開脫。
她一個人難受,霍北擎也沒好多少,他忘記了自己在黑暗的房間裏坐了多久,有人按密碼開門進來,霍北擎下意識擡起頭,眼底晶亮,帶着期盼。
“啪!”房間裏的大燈打開,霍北擎看清來人,挺直的後背一下塌下去好幾公分,靠在沙發椅背上,手橫在眼睛上,“你來幹什麼?”
“你怎麼在家?”司恪驚奇的看着霍北擎,“她怎麼樣了?”
霍北擎抿着菲薄的脣,半晌都沒吭聲。
只有他自己知道,橫在眼睛上的手臂上溼過。
很多事,說出來就是錯,不說還是錯,做生意都沒這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