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恨意。
“段長明！”
王道目光一寒，臉上露出後知後覺的神色來。
如果說，整個人族誰和沈默最不對付，祝家人，根本排不上號。
起碼，還有一個祝雲松和祝無雙，跟沈默關係不錯。
但要說段家，和沈默絕對是水火不容。
當初段天揚與沈默爭鋒喫醋，被沈默活活打死。
而後，在沈天豪歸來後，又殺雞儆猴，拍死了段天轍。
只剩下最後一個段天風，也在天梯賽開始的時候，出來挑釁沈默，而被沈默反殺。
當時的段家，名聲幾乎被段天風一個人搞臭了。
也是從那一次過後，段長明徹底銷聲匿跡，段長生也去了北疆，不問世事。
衆人本以爲，這段恩怨已經告一段落，想不到，段長明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先前沈默提出白布的時候，許多人都下意識的忽略了沈默和段家這段恩怨。
如今，經過沈默這麼一說，他們纔想起這一茬來。
眼下，段長明直接掠下城牆，飛速朝遠處逃竄。
這一幕，更加印證了衆人的想法。
“把他帶回來。”
王道悠然下令。
一瞬間，楊傲和天熙兩位大宗師悍然出手。
即便段長明已經逃出了一段距離，可面對兩位大宗師，仍舊沒有半點逃脫的可能。
沒離開黎明城多遠，就被逮了回來。
這位近乎斷了後的二十八世家家主之一，一代宗師強者，此時看上去十分平靜。
至少，在被帶到沈默和王道身前時，臉上已經看不出悲喜。
似乎，他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爲什麼！”王道緩緩問道。
他聲音中，帶着幾分說不出的疲倦。
段長明目光一片淡然，輕笑道：“盟主既然已經知道我和沈家的恩怨，還有詢問的必要麼？”
王道沉默下來，黑着臉一言不發。
他這個世家聯盟的盟主，其實並不是虛職，而是真正與二十八世家掛鉤的。
每一個世家的榮辱興衰，都與他息息相關。
世家弟子的一言一行，很大程度上代表他這個盟主。
他王道，是一個念舊情的人。
在今日以前，哪怕段家做了許多不對的事情，甚至在天梯賽上，公開乘人之危，想要斬殺沈默。
即便如此，在段天風死了之後，王道也索性按下怒火，將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個時候，他只當是段天風這個晚輩不懂事，和段家的長輩沒有關係。
所以，並未懲罰段家。
他一心期待着，段長明這位老兄弟，能夠放下無謂的仇恨，和昔日一樣，專心抗擊異族人。
那樣的話，他對沈天豪、對沈默，也算是有了一個交代。
可這一切的前提，是段長明不再犯渾。
“二位大宗師，放開我吧，段某不跑就是了。”
段長明左右掙扎了一下。
天熙和楊傲沉默片刻，各自鬆開了手。
沈流沙在一旁摩拳擦掌，桀桀怪笑起來。
“段長明，此前你與我們家臭小子不對付，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了。
“豈敢！”
段長明輕笑一句，而後微微頷首，看向了天際。
“放眼仙人兩域，誰敢言沈家無人？這偌大的人族，馬上就要成爲你沈家的一言堂了，我段長明算的了什麼？”
他這話，似乎是在說給王道聽的。
“住口！”
王道臉色微變，立刻明白了段長明的意思，壓低聲音喝道。
段長明卻彷彿是豁出去了一般，冷冷笑道：“我說的，難道不對麼？
昔日沈天豪纔不過度劫九轉境，你王道，便力排衆議，讓他入主北疆。
那一年，有多少宗師強者主動請纓，前來北疆？可你眼裏，只有沈天豪。”
“事實證明！我做的沒錯。”
王道眸光閃爍，淡淡道：“天豪將北疆，帶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盛況。”
“不錯！”
段長明重重點了下頭，而後緊接着話鋒一轉。
“可你別忘了，這北疆，雖然比從前更繁榮了，但北疆十萬武者，幾乎成了他沈天豪的私軍。”
王道面色也徹底冷了下來，深吸了口氣，淡淡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段長明看了一眼沈默，繼續嗤笑道：“昔年，你讓沈天豪成爲北疆主帥，他便敢擁兵自重，不將你與二十八世家放在眼裏。
而今，你又將兩座王城交付到沈默手中，這不是擺明了告訴大家，人族已經變成了沈家的麼？”
他這番話，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在沒說出來以前，大家誰都沒想這麼多。
畢竟有點消息的，都知道沈天豪現在人在中域，一時半刻肯定是回不來的。
可現在，他們順着段長明的話去仔細思索。
假設日後沈天豪能夠歸來的話，那就是實打實的人間主帥。
論職位，比楊風還要高一頭。
加上，掌管兩座王城的沈默，如果沈家想要謀反的話，的確有可能以一家之力，對抗整個人族。
這個問題，沒人提起的時候，大家自然心照不宣，下意識的選擇忽略。
但此刻段長明一挑唆，衆人再也忍不住，往這方面去想了。
一時間，許多人看向沈默的目光，都多了幾分審視。
沈天豪他們或許很熟悉，這位北疆的鐵血主帥，是絕對不會做對人族不利的事情。
但沈默，畢竟是個年輕人。
“笑話，已經叛族的人，還敢斷言他人謀逆，你段長明也配？”沈流沙在一旁抱着肩膀冷笑道。
就如他所說，如今的段長明，既然能夠勾結異族人來殺沈默，那未必就幹不出別的喪心病狂的事情。
即便許多人都回過神來，不再懷疑沈默，但段長明留下的話，終究還是在他們心中紮下了根。
而這，似乎就是段長明的目的。
他高昂着頭顱，臉上笑容愈發燦爛。
“老夫言盡於此，諸位同仁，好自爲之！”
“別等到他日，他姓沈的掌握了人間大權，才後知後覺想起我今日忠告，那時候，人族將不再是人族，纔是真正的動盪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