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話了,鳳先!你放心,他們一定會治好你!”
他一字一句,像是對流風的承諾,也像是對自己的安慰。
流風,自他微末之際就跟在他身邊,幫他立下汗馬功勞,能有如今的戰績,有一大半,都歸功於流風的奇策。
胡嵐手下有一百多個謀士,可他最看重的,是流風。
因爲他傑出的軍事能力。
在這個戰爭的年代,會打仗的人才,是他最需要的。
流風搖了搖頭,他嘴角帶着笑容,卻絲毫讓人感覺不到開心,只覺得悲傷好似溢滿了整個空間。
“胡公,如果……咳咳……如果我死了,你別怪任何人,不管是大夫……還是其他的人,喫那個藥……是我自己自願的……”
流風一邊說着,一邊咳着,胡嵐的眸中爬上了灼目的紅:“鳳先!你別說話了!”
胡嵐轉頭看向幾個大夫,怒吼:“大夫!你們快過來!你們都是死人嗎?”
“不……”
胡嵐發狂時,卻覺一隻虛弱無力的手緩緩捏住了自己的手腕。
胡嵐轉頭,只見流風的眼神清明又堅定:“胡公,我知道我的身體……已經撐不住了……”
“我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離開,也是必然的事情……咳咳……”流風眉頭深深皺起,彷彿這樣就可以減弱一點身體的痛苦,“只是,我最後的願望……是希望你不要因爲我的死……怪罪任何人……”
流風的眼神,緩緩落到了李如微身上。
她看起來很憔悴,沒有了今晚宴席上見到的神采。
眼睛很腫,難道……是哭過嗎?
是擔心自己嗎?
流風不知爲何,想到這裏,嘴角竟是忍不住揚了揚。
他笑了笑,有些艱難地道:“胡公,你放心,靈玉……咳咳,她很厲害……有她輔佐你,我……我就不擔心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流風眼眸中的色彩也漸漸暗了下去,這一次,他是真的不行了。
很抱歉,大家,本以爲能有辦法治好我的病。
現在看來,沒辦法了。
建寧三十五年冬,流風,駭然辭世。
在流風死後不久,劉元也因爲積鬱於心而離開了人世。
大家都說,這是流風離開後爲胡營做的最後一件事。
半年後。
芳翠之間,幾個謀士圍坐在一起。
流風離開後,李如微替代了他的位置,如今,胡營的四大謀士是言和、李如微、吳攸、明鬆了。
吳攸侃侃而談:“你們是不知道,劉元死後,劉元的妻子把劉元的小妾們全部殺了,她說,都怪這些小妾,纔會導致她丈夫英年早逝!”
明松冷笑了一瞬:“打鐵還需自身,劉元自己不行,怪別人?”
吳攸深有感觸:“就是說啊!”
撇了撇嘴,他繼續道:“不過,更殘忍的還在後面!”
見幾個人都看着他,吳攸眸子眨了眨,伸出手在明松臉上一劃。
明松大怒:“你幹嘛!”
吳攸表情陰森,緩緩道:“劉元的妻子,把這些小妾都給毀容了!她說,要是不這樣做,那些小妾到地底下後,還會繼續勾引她丈夫!”
“誰說不是呢?”吳攸撇了撇嘴,摺扇輕輕一打開,而後緩緩坐在了石凳上,“要我說,這劉軍必敗,不是沒有道理的,看看這一家都是什麼人?出了事不知道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就挑別人的刺。”
吳攸兀自說着,卻見衆人的面色似乎有些不對勁。
他們,好像看着自己身後?
吳攸回頭,目光落到胡妍妍身上時,卻是一震。
吳攸面色難看:“我去……怎麼又來了!”
李如微眨了眨眼睛。
胡妍妍在胡營待了這段時間,看上了吳攸。
而吳攸。
不是說他看不上胡妍妍,只是,他特別好面子,在別人面前,總表現出一副對胡妍妍不在意的樣子,甚至是嫌棄的樣子,好像是胡妍妍對他窮追猛打一般。
實際上,在胡妍妍面前,他卻特別殷勤。
李如微跟胡妍妍還算關係不錯,聞言不由得撇了撇嘴:“口是心非!”
吳攸聞言立刻跳了起來:“別胡說八道,我對她根本沒意思,是她愛慕我,你們說說,爲了我,竟然在胡營呆了這麼久,是不是很猛?”
“哎,算了,誰讓我魅力大呢……我去看看她要幹什麼,你們先聊。”
吳攸說罷,便是一收摺扇,走向了胡妍妍。
胡妍妍瞪了吳攸一眼,“你跟他們說什麼呢?”
吳攸臉上帶着笑容,道:“我跟他們說先走一步,過來陪你玩呢。”
“是嗎?”
胡妍妍有些懷疑地看了吳攸一眼,而後朝着李如微笑了笑,算是打招呼:“要不然,我去問問如微,你們說了什麼?”
“誒誒誒!”吳攸頓時緊張了,“這有什麼好問的!走吧走吧!你今日不是想出去放風箏嗎?我們快去,一會兒沒風了。”
被吳攸這麼一打岔,胡妍妍果然不再糾結之前的事情了,兩個人便是歡歡喜喜地去放風箏了。
李如微看着兩個人,忍不住笑了笑。
今日胡嵐特地給大家都放了一個假。
她看向幾人,也起身告辭了:“我去找將軍了。”
言和淡淡笑了笑:“去吧。”
明松則是擡眸看了李如微一眼,算是表達“我知道了”。
李如微知道明松一直這樣,也沒在意,歡天喜地地去找江允灃了。
經過校場的時候,李如微看見了胡沛霖。
她身穿紅衣,手裏握着一支紅黑金三色交雜的長鞭,正在和人對打。
她鞭法凌厲,軍營裏的普通士兵,一般都不是她的對手,打趴了幾個人,她有些不耐煩收回了鞭子。
這練武一事,跟高手過招才能進步,跟這些人比,實在是沒意思。
李如微在校場外大聲道:“明松還在花園那裏,你去找他打吧!”
胡沛霖聞言,眼睛一亮,應道:“好!”
明松在胡營中武功高強,而且從來不因爲她是女子而讓着她,她與他切磋過幾次,覺得感覺很好。
李如微繼續走着,又走了一會兒,纔看見了正從練武場出來的江允灃。
他身着白袍銀鎧,身姿挺拔,看見自己的時候,還勾了勾脣,笑了:“如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