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後，和樂郡主匆匆去了行知堂，如玉公子正靠着一棵垂柳翻閱一本《名臣錄》，小捕在一旁打扇，好不自在。和樂郡主有些好奇：“師傅，今日怎麼不看州衙的卷宗了？”</p>
如玉公子拿開書本，看了她一眼，只見她額頭上還冒着幾顆大汗珠，陽光下一閃一閃的，對小捕說道：“給郡主搬把椅子，再拿個帕子過來。”</p>
立在主子身後當壁花的浮雲連忙掏出帕子，上前一步給和樂郡主擦起汗來。邊擦邊道：“郡主，您剛剛走的太急了，奴婢待會兒去小廚房端碗綠豆湯來給您消消暑。”</p>
和樂郡主自己接過帕子擦了額頭，示意小丫頭下去。</p>
小捕特意選了個樹蔭處放下了竹椅，然後接着去打扇了。</p>
“郡主今日不是出門了嗎，怎麼匆匆趕來了？”如玉公子有些不解。</p>
“師傅，”和樂郡主將將坐下，迫不及待道：“街上來了好多書生，酒樓、瓦肆、客棧、書坊裏擠滿了人，他們好吵，動不動就幾人圍成一團知乎者也了。對了，師傅，你還沒告訴我，今日怎麼看《名臣錄》了？”</p>
如玉公子淡淡一笑：“卷宗送給你父王看了，最近想換換口味，找點先賢的書看看。”</p>
“哦，怪不得父王最近天天待在書房呢。”</p>
“各地的學子這麼快就趕來閬中參加鄉試了啊！”如玉公子有些感慨：“時間過得真快。”</p>
和樂郡主道：“天太熱了，他們去考試不會中暑吧？”</p>
“很有可能。”如玉公子正色道：“考場一進就是三日，碰上酷熱嚴寒，那些學子也只能忍着了。”</p>
“三日，這麼久？”和樂郡主大喫一驚。</p>
“熬過六場考試，就可出仕爲官，現在纔到哪兒了，有人一輩子都未能如願。”如玉公子有些悵然。</p>
“這麼難，爲什麼他們還這麼開心，樂此不疲呢？”和樂郡主有些費解。</p>
“因爲有天大的好處啊。”如玉公子神祕一笑。</p>
和樂郡主挪了挪竹椅，湊近點奪了小捕的扇子殷勤扇起風來：“師傅，說說嘛，什麼大好處？”</p>
兩手空空的小捕左右看了看，轉頭走遠了點兒。</p>
“郡主，你知道這本《名臣錄》講的是什麼嗎？”</p>
“名臣的傳記？”</p>
“是啊，那你覺得青史留名算不算天大的好處？”</p>
“這個好處得等死了纔能有吧？”和樂郡主有些納悶。</p>
“是啊，還有名額限制呢，不能做到京中大員，沒有做出貢獻，史家的筆是不會記錄的。”</p>
“那這個難度也太大了吧？”</p>
“這個是終極理想，難度當然大。還有別的好處呀，郡主可以去問問康柏。”</p>
面對着自己師傅的吊胃口，和樂郡主有些生氣，瞪了一眼遠處的小捕：“去找康柏來。”</p>
殃及池魚的小捕無可奈何地去了。</p>
如玉公子本想攆走這個擾他看書的徒兒，不想欣賞了和樂郡主的變臉功夫後，他改變主意了，他要留她下來，看她怎麼和康柏說。</p>
康柏最近幾日情緒有點低落，想起自家要是不出意外，過幾日他也可以參加鄉試再拼一次，未免觸景生情，他忙於整理卷宗，紮根府邸，小捕來喚他時，他還有點不情不願，一聽說郡主要問他科舉之事，頓感扎心，臉色有些慘白。</p>
康柏聽到“回去”兩字，忙強作鎮定：“沒事，可能天有點熱，身上有點暑氣，下官在陰涼處站一會兒就沒事了。”</p>
如玉公子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康柏，心中一片瞭然。</p>
和樂郡主對康柏身邊的小捕說：“快給康大人扇扇風，怎麼那麼沒眼色，不知師傅怎麼選中你這個呆瓜的？”</p>
小捕氣的火冒三丈，他招她惹她了，再說他是公子的奴僕，又不是王府的下人，他瞄了公子一眼，只見公子微微點了下頭，只好認命地接過扇子扇起來。</p>
康柏深知長痛不如短痛，回答完了早點回去平復心情，遂開口道：“郡主找下官前來所爲何事？”</p>
和樂郡主不好意思地說道：“師傅說讀書人蔘加科考有好處，只告訴我最大的好處是青史留名，你參加科考是爲了什麼好處啊？”</p>
康柏被和樂郡主這直接的言論整的有點懵，他看了看柳樹下的如玉公子，如玉公子對他狡黠一笑。他又看向和樂郡主好奇的眼神，說道：“我現在只是個秀才，只能獲利。”說完，他有點羞愧地低下了頭。</p>
和樂郡主以爲他是爲貪財之名羞愧，殊不知康柏只是對自己沒能中舉之事懊悔。</p>
“那如果你考上舉人了，你能得到什麼好處？”和樂郡主好奇心更重。</p>
“免賦稅，輕徭役，族人也會受益，還可以修建舉人牌坊。”康柏依舊低着頭。</p>
“師傅這個好處是不是喫穿不愁，還不被惡霸欺負？”</p>
如玉公子點了點頭。</p>
“那要是中進士得到的好處豈不是更多？”</p>
“中進士可以做官，做了官那就是士大夫了，權財皆可得。”</p>
“這麼說來考科舉很有前途。”和樂郡主總結道。</p>
“不是一般的有前途，”如玉公子接道：“聖人云：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書中自有黃金屋。那可不是說着玩的。”</p>
“那我知道那些學子們的心思了，喫得苦中苦，方爲人上人嘛。”</p>
“郡主說的很到位。浮雲來了，郡主要不要先進屋喝綠豆湯？”</p>
“那我先進去了，師傅。”</p>
如玉公子頷首。</p>
“康大人在沉思嗎？”</p>
康柏慢慢擡頭看着如玉公子道：“公子爲何故意爲之？”</p>
如玉公子“哦”了一聲：“大人看出來了？”</p>
“是，”對於在他傷口上撒鹽的人，康柏一肚子火氣。</p>
“我是想提醒康大人，你再參加科考是不可能了，爲何不做個善事，結個善緣呢？”</p>
“公子何意？”</p>
“你是因何落榜的，你自己清楚，這次科考會不會有人同一原因落榜呢？”</p>
“公子是讓我向王爺進諫？”</p>
“有何不可，說不定他日也能多個助力呢！”</p>
“那公子爲何不自己說？”</p>
“手伸太長了不好，大包大攬也不好，再說我以後去刑部，和這些人不同路。”如玉公子點到爲止，康柏躬身道謝：“謝公子指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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