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祈幽幽嘆氣：“二十餘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可在這期間，山河會變，星辰會變，您卻堅定地相信雲淮初心不改？拿着所有的決心，去賭那一個虛無的希望……老爺子，您分明是在自欺欺人。”
同一個團隊裏的精英，到如今還存活於世，只有他與雲淮。
李老爺子信任也好，包庇也罷，說到底，均是那份不甘心在作祟！
雲淮若真是好的，就不該利用老爺子的執着。
季深聽明白了，他眼裏波動着淚花：“老師，那個理念，不僅是你沒有放棄，就連我、小白……全都沒有放棄。爲什麼您寧可相信一個曾經叛變的人，也不肯將希望交給我們？”
“曾經叛變？”李老爺子愣住。
季深不再隱瞞，看着李老，沉痛道：“當初團隊分裂，雲淮堅持想要研究，其他人勸說無果。後來曲師兄突然帶着手稿離去，老師從來沒有懷疑過麼？爲什麼是曲師兄？”
“我——”
“那是因爲真正想帶走手稿的人，是雲淮！曲師兄知道他的心思，所以纔會帶走手稿，替他揹負了所有的罵名！您也知道，他們兩個曾經那麼好……若非如此，曲師兄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李老瞪大了雙眼，渾濁的眸，充滿了不可置信：“什麼？”
季深合盤托出：“說到底……你們都被雲淮騙了。曲師兄爲他死了，您現在也要爲了他送命……”
“你說……小曲是爲了他？爲了……雲淮？”
李老顫抖着支起身體。
長達二十多年的疑惑，忽地找到了理由。
他以爲那是身爲大師兄的責任？！可現在季深的話，讓他有了深層次的思考！
難怪呢……難怪曲亦墨會選擇最決然的方法？難怪他寧肯死在黑櫻花基地上，也不再聯繫自己一次。
曲亦墨對雲淮，竟已不是單純的師門情誼？他早就做好了替雲淮去死的準備？！
而驅使他這麼做的原因……是愛啊！
紛雜的愛意，穿過漫長的時光，直衝李老的心理防線。
滿頭花白的老人，忽地落下淚來。
他自嘲又疲憊地笑笑，佝僂的背，陷在軟枕裏，看起來可憐不已。
李老明白了，終於明白了……
他擡睫，看看季深，看看自己蒼老的手。
最後，將目光定在白祈的臉上。
以前沒有細看，只覺得白祈眼熟，現在才終於察覺到，她的臉上……有着兩個人的舊日風光。
雲淮的絕代風華，曲亦墨的淡薄清冷……還真是，如同復刻……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他深吸一口氣，顫抖着手，低聲道，“小深、小白……我明白伱們兩個的意思，可我……已經失去一個了。
那幾個徒弟，全是我一手帶到大的，不是父子，親似父子！最後白髮人送黑髮人……曲亦墨逃離的幾年，我雖然生氣，心裏卻總惦記着他。知道他走的是不歸路，但當消息爆出的那一刻，我痛的幾乎吐血……
這些年……我是真想他們啊……時而想着，若是沒有提出完美基因的研究，咱們所有人，是不是還歡歡喜喜的在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