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竹不太會騎馬,圓姑娘找了徐府最老實的一匹老馬,讓他騎上,自己拉着老馬的繮繩,在前面引導,慢悠悠地前進。
出了衢州城,又走了有大半個時辰,兩人走到一片樹林前。
“過了這個樹林就到了,牽馬走吧”圓姑娘道。
穿過樹林,來到了一條小河邊。
南竹深深地吸了口氣,極目遠眺,心情大好。
……
他聽說清新的空氣中一定富含負離子,如果這是真的,那這裏的空氣裏一定有很多負離子,吸進去的氣感覺是甜的。
河不大,河水清澈,帶着一點很淡的綠色,河中的游魚,河底的鵝卵石清晰可見。
小河不寬,南竹估計,如果奧運會上有撐杆跳遠的話,好的運動員就可以撐着杆子跳過河去,也就是十來米的感覺。
河的對面是一大片田地,一直延伸到山腳下。
山腳下有個小村莊,百來個農舍。農舍多爲兩層木製,紅牆綠瓦,遠遠看去,蓋得相當不錯。
從河的這邊就能聽到村莊裏的雞鳴狗叫,看上去是個頗爲殷實的山村。
田地裏的作物鬱鬱蔥蔥,長勢喜人的樣子,南竹雖然對農作物一無所知,也能看出今年的收成肯定不壞。
一副寧靜的田園景象。
……
“你不該帶我到這裏來”南竹埋怨道。
“啊,爲什麼,這麼漂亮的地方還不行?”圓姑娘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今天情況特殊,要是平常,南竹敢抱怨圓姑娘做的事,圓姑娘早就一腳飛過去了,先踢完再問爲什麼。
南竹笑道:“我這樣一個從頭到腳都髒兮兮的人,會弄髒了這裏的”
“什麼呀”圓姑娘微嗔了一聲。
“那就在這河裏洗洗,把你這從頭到腳的一身臭氣洗乾淨咯,要不要我幫你洗啊”圓姑娘笑着打趣。
南竹精神一下子上來:“洗洗就洗洗”
……
南竹當然不敢讓圓姑娘幫忙,自己脫了衣服,只穿了一條短褲,在河裏把全身各個部位徹徹底底地搓了一輪。
也沒帶擦身子的毛巾或布,乾脆就找了塊大石頭,溼漉漉地躺上去,一刻鐘不到,身上也就幹了。
至於短褲,溼的就溼着穿,也無所謂,反正現在是夏天,天熱的很。
在他洗澡的過程中,圓姑娘一直在旁邊看着,一點避嫌的打算也沒有。
“怎麼樣,感覺還好吧?”看到南竹從石頭上起來,圓姑娘問道。
“除了你這個沒皮沒臉的,其他都好”
圓姑娘伸腳把南竹踹回了河裏,好吧,再曬一次吧。
等南竹曬好,穿清楚了,圓姑娘道:“我們咱們去村裏喫頓飯吧”
“也好”
……
兩人穿過河,就碰上了三個來河邊釣魚的孩子。
兩個男孩,一個女孩,全都被太陽曬得黝黑,面色紅潤,走起路來,一蹦一跳的,很是健康、活潑。
看到南竹和圓姑娘,三個人揮了揮手,笑着叫道:“大哥哥,大姐姐好”,一點也不怕生。
南竹看着三個梳着沖天辮的小孩,覺得很有趣,彎下腰問道:“你們幹嗎去啊?”
“釣魚去”三個小孩爭着答道。
“你們叫什麼呀?”
女孩嘴快,說道:“我叫小順子,他叫小鴨子,那個叫小狗子”
兩個男孩子的臉上出現了一點不滿之色,那個叫小鴨子的小子嘴裏冒出一句:“就你嘴快”
南竹覺得好笑,直起身來。一開心,啥都忘了,揮揮手道:“拜拜”
這纔想起來,‘拜拜’是前世的語言,在這裏根本沒人聽得懂。
沒想到,幾個小孩很機靈,看出來他們是外來的,也聽出來‘拜拜’大概就是‘再見,再會’的意思,居然也揮手回道:“拜拜,拜拜”
圓姑娘在一邊納悶了,問道:“喂,拜拜是啥意思?”
“這個,你別管了,呵呵”
……
在走向村子的路上,南竹發現這裏的人很友善,碰到的農夫、農婦、老人、孩子臉上都掛着很自然的笑容,向他們問好。
穿的也很不錯,雖然不是好面料,但衣服上沒有補丁,也很乾淨。
有一種很樸素,但很有尊嚴感的體面。
“我們就上老刀疤家裏喫吧”圓姑娘道。
“老刀疤?”
“我朋友,很和氣的一個老頭,臉上有一條刀疤。年紀大了,也不太下地,天天在家裏做些輕活,煮煮飯,曬曬太陽”
“刀疤,打架打的?”
“不知道”
……
兩人說着就走到了老刀疤的家門口。
老刀疤的臉上確實有個刀疤,不長,紅紅的,張嘴笑的時候露出一副黑牙。
他可能很醜,但看起來一點也不噁心。沒別的原因,他的笑容很真實,看得出他對他的生活很滿意。
一看見圓姑娘,老刀疤就大聲道:“婧小姐,好久沒來啦,上家喫飯”
圓姑娘沒客氣:“那就麻煩刀疤叔,今天兩個人”
“沒事,沒事,就是添兩雙筷子的事,哈哈”
南竹也趕忙打招呼:“刀疤叔好”
“這位是?”
“這是我朋友,嗯,南家的七公子南竹”
“南家少爺,那是貴客,少爺,我是你們家佃戶啊”
老刀疤把他們勸進院子,道:“來,坐。正好,孩子們下地了,我剛把他們的晚飯做好,正好你們來,就給你們喫吧,晚上我再做。”
南竹道:“這怎麼好意思,我付錢,付錢”
圓姑娘笑道:“不用,你真付錢,刀疤叔要生氣的”
……
老刀疤端出飯菜,南竹嚇了一大跳。菜裏有肉,有魚,還有各種蔬菜瓜果,主食也是白麪的饅頭。
南竹尬笑道:“不用這麼豐盛了,你們也不容易”
老刀疤楞了一下,道:“就是些便飯,沒什麼豐盛,我們平時就這樣啊”
南竹問:“你們平時都這麼喫?”
“對啊”
南竹覺得很奇怪,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些日子了,對這個世界的人的生活多少有些瞭解。他知道,一般的佃農平時是喫不飽的。
更別說什麼魚,肉,菜,果了。
他問道:“你們的日子怎麼能過的這麼好”
……
老刀疤放下筷子,道:“少爺,我們能有這樣的好日子,那還真的要感謝南都尉嘞”
“這話怎麼說?”南竹問道。
老刀疤問圓姑娘:“他真不知道?”
“不知道吧,刀疤叔你告訴他”
老刀疤道:“少爺,你們家南老爺以前是邊軍的都尉,這個村子的佃戶啊,原本都是他的兵,後來啊,南都尉回衢州啦,就把我們全帶回來了”
“這和你們日子好過有關係嗎?”
“有啊,衢州的地,地主都是收佃農五成或六成租。我們南山村的,南都尉看顧我們老兵,只收兩成租,你說,我們日子能不好過嗎?”
“啊,原來如此”
老刀疤又道:“還不止呢,南家還從這兩成租裏,幫我們付了朝廷的丁稅和田畝稅嘞”
南竹點頭自言自語道:“難怪,難怪,難怪那幾個小孩那麼健康,可愛,看來平時就喫的好,玩的開心啊”
圓姑娘道:“確實,這是真的。刀疤叔,你做的魚真好喫”
“好喫就多喫,別客氣嘞”
南竹問道:“那以後都會是這樣嗎?”
圓姑娘嘴堵得滿滿的,道:“這個你回家問你大哥啊”
老刀疤笑笑道:“但願吧,但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