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奧爾德斯在一個小時內第二次做出這種反應。
“沒什麼，我沒有證據。”薩默衝他擺擺手，一副“我又胡說八道了你忘記就好”的表情，“走，跟我去售賣機那裏。”
奧爾德斯見薩默不想再提這事，雖然心裏一如既往地好奇，卻也不再廢話。他一邊思索着該怎麼組織語言感謝隊長的信任，一邊跟着薩默走出大本營。薩默大概是心情略有好轉，走路也慢了一些，兩人一路上坡走到售賣機跟前。
經過隊長的一番演示，奧爾德斯基本記住了怎麼找到身體強化的界面。售賣機的顯示屏其實和房間裏的平板很類似，就是屏幕大了一號，功能也多了一些。你能從售賣機裏購買幾乎一切你能想到的物品，所以顯示屏上的各項分類錯綜複雜，很容易讓人迷失其中，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物品或是服務。
極具探險精神的奧爾德斯已經擺弄了平板兩天，把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都看了個遍，可惜百分之九十九都買不起。
奧爾德斯把自己的ID拿出來刷了一下，屏幕上出現一行字：當前身體級別零，升至級別一將消耗1000點數，請選擇升級天數。
升級天數？奧爾德斯疑惑地看向薩默。
“升級身體需要一定天數，從零級到一級需要三十天整。”薩默解釋說，他大概已經把這些基礎知識向無數人科普了無數次，耐心卻並未衰減絲毫，“也可以選擇加速升級，也就是要求身體在比三十天更短的時間內達到一級。副作用是會有猝死的風險，□□承受不住過於急劇的變化。升級越快，風險越高。”
“我懂了，所以我要選三十天。”奧爾德斯按下MAX鍵，方框裏自動填上數字30，然後薩默幫他按下“確認”。
屏幕顯示：升級成功。
右上角顯示的剩餘點數也被減去了1000點。
薩默看了一眼奧爾德斯的剩餘點數，長輩似的表揚道：“節儉是個好習慣。”
“我可比不上隊長你。我節儉是因爲窮，不得不節儉。你有那麼多點數，還那麼節制，非常了不起。”奧爾德斯意識到此時此刻薩默對自己態度十分好，趁機打趣說。
很快，他就發覺哪裏不對：“奇怪，我上次看，你好像也就只有一千多點？”
“不奇怪，和平派的規矩就是每人的ID裏最多隻能放一千左右的點數。”薩默無視了他關於節儉的發言，“多餘的就放在和平派的諸多電子保險櫃裏，和資金在一起。保險櫃和ID不同，可以把點數分類，相當於每個人都擁有屬於自己的銀行賬戶。”
“這條規矩的目的是…？”
“需要在保險櫃裏存款的只有守衛隊的人，因爲收入高。隊員要經常執行任務，如果被競爭派的人抓住或是殺死，他的存款就會自動充公，而不是落到競爭派的手裏。”薩默神色平靜地講着嚴肅沉重的話題，“我…也是守衛隊的一員，也要被守衛隊的規矩限制。”
奧爾德斯聽出了他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我不是無敵的，不是萬能的，我也可能會死。
其實奧爾德斯不認爲薩默有什麼必要遵守這規矩。如果隊長死了，和平派有再多的資金又有什麼意義呢？薩默還好好地站在這裏，和平派就已經處於崩塌的邊緣。奧爾德斯想象不出失去了薩默的和平派會是什麼樣子。
大概就是徹底不復存在的樣子吧。徹底散夥，各奔東西。沒有戰鬥力的普通成員會被競爭派的餓狼一一吞噬。
和平派的安寧並非由薩默一個人維持，他的身後是守衛隊的隊員們。然而，不可否認的是，薩默本人是和平派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是主心骨，是靈魂，是諸多牧羊犬們的頭領。
思來想去，奧爾德斯不能接受薩默一去不歸的可能性。就是單純的不能接受，沒什麼理由。
“怎麼，難道你也和他們一樣？”薩默挑了挑眉，似乎對奧爾德斯的沉默有些不滿。
和他們一樣認爲我是萬能的？
“不一樣，我只是不能接受…失去身邊的人。”奧爾德斯擡起頭來，看着薩默，目光有些陰沉。
薩默嘆了口氣，苦笑道：“不接受也沒用，這世界上每天都在上演太多的事與願違。我現在只希望你不要背叛和平派，沒有別的要求。”
“不要求我好好努力？”
“沒必要，之前我什麼都沒說，你不是照樣跑到練習場自覺訓練。無論我是天天監視你，還是徹底對你放任不管，都不會對你產生任何影響，不是嗎？你自稱是個鑽牛角尖，堅守原則的人。我同意。”薩默淡然道。
“在從今天開始的三十天裏，你的身體會每天發生一些微不足道的變化，不用刻意去尋找。”薩默彷彿終於想起了自己給新選手科普的義務，“你現在還是零級，不能參加守衛隊的任何活動，所以你就該幹什麼幹什麼，不必打亂自己的計劃。十字弓可以繼續練習，是基礎技能之一。我，達莉婭，或者伯特蘭有空的時候可以陪你練劍，劍術也是金字塔世界的基礎技能。如果對自己的武器沒有熟練度和技巧，身體強化本身用處有限。”
“好。”奧爾德斯連忙點頭，他渴望變強，現在又多了條明確的道路，“謝謝你們。”
“沒事。”薩默頓了頓，好像在猶豫，然後又重複道：“別背叛…別離開和平派。”
這句話本該是命令，奧爾德斯卻感覺自己聽出了一點懇求的意味。
“我不會走的。我答應你。”他聽到自己說。
兩人就這麼在晨曦的籠罩中達成了約定。
奧爾德斯的好奇心得到了滿足，來自薩默的認可讓他興奮了幾分鐘，可睡意終究是更猛烈些。和薩默分開之後，他夢遊似的溜達回公寓，然後蒙上被子倒頭就睡。奧爾德斯堅信充足的睡眠是工作效率的基礎，儘管其他人都忙得腳不沾地，他還是睡得很踏實。他想自己和梅爾肯定很有共同語言——如果梅爾會說話的話。
這一個回籠覺睡到了將近中午，奧爾德斯起牀之後感覺神清氣爽。雖然欠了和平派更大一筆債，但是他作爲守衛隊的新隊員，不僅身體會在三十天內逐步變強，還能名正言順地抓着守衛隊最強的幾位陪自己訓練。前途一片光明。
奧爾德斯下樓，在餐飲區看到幾位成員正排着隊向薩默道歉。
“隊長，我不是打架的料…”
“隊長，我膽子很小，看到競爭派的那羣亡命徒就腿軟…”
“隊長…”
這羣點頭哈腰的人很快就散了，薩默大概也不願意和他們多廢話。奧爾德斯走到薩默面前，他現在也是守衛隊的一員了，有權詢問守衛隊的狀況：“隊長這是在招募新隊員？”
“是的。”薩默嘆了口氣說，“你也聽見了，不太成功。”
兩人都還沒喫飯，於是一起取了餐坐下。
“他們給出的理由我都相信。守衛隊招人也並非來者不拒，即使是在人員匱乏的情況下。並不是每個人都是當隊員的料。”薩默用漠然的語氣說，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他們就這麼理直氣壯地拒絕你的要求？”薩默這個人果然沒什麼威懾力，奧爾德斯想。
“我沒要求什麼。我只是發消息給全體普通成員，希望他們再考慮一下加入守衛隊這個事。”薩默靠在椅背上，無所謂似的把手一攤。
奧爾德斯臉色微變，用手指了指自己：“你…早上要求我加入守衛隊來着。”
“我認爲你不會拒絕我的要求。”薩默從容不迫地解釋說，眉眼間流露出一絲稍縱即逝的得意，“同時，我認爲其他成員不會同意。”
“你怎麼能確定他們不會同意？說不定這次事件之後，會有人終於鼓足勇氣申請加入…”奧爾德斯抗議說。
“我從不對這種虛無縹緲的可能性抱以希望。”
哦，這種話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說的。奧爾德斯遲鈍地意識到自己面前坐的人是薩默來着。
“這樣也好，只有驚喜，沒有失望。”奧爾德斯不能理解薩默的腦回路，但這句話是他發自內心的感慨。
“失望依然會有。又不是不對任何事物報以希望，我還沒到那種境界。”薩默在說話的間隙就已經把一盤食物掃蕩了一半，他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從不嚼着東西說話。奧爾德斯屢次觀察他喫飯的過程，依然沒搞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
“驚喜的話…不太常見，偶爾還是有的。”說着，薩默擡眸，目光落在奧爾德斯臉上。
奧爾德斯的視線對上薩默那雙漆黑的眼睛，心裏倏地冒出一個念頭：該不會是在說我吧？
他被自己這突如其來的自作多情嚇了一跳，連忙放空大腦，不許自己繼續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