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西爾達那金字塔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休息時間結束,第二輪比賽正式開始。

    第二名和第三名獲勝者分別從兩個方向進入場地,各自將殺氣騰騰的目光投向對方。賽場上瞬間就變得火藥味十足。

    在兩位選手徹底廝打起來之前,奧爾德斯又把目光投向隊長之前站的位置——薩默果然在,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出現的,反正他走路風馳電掣,幾乎可以被當作是瞬間移動,衆人也聽不到他的腳步聲。

    奧爾德斯露出一個心滿意足的表情,又把注意力轉回兩名選手身上。

    觀衆們已經自動分成了兩撥,各支持一人,興致勃勃地向自己喜歡的那位高喊鼓勵。

    達莉婭擡手示意觀衆們噤聲,然後後退兩步讓出場地。

    兩人瞬間就如餓虎撲食一般,高舉劍向着對方竄去。

    武器的寒光在烈日下閃來閃去,看得人眼花繚亂,兩位選手攻勢同樣迅猛而大膽,不分伯仲,各自以攻爲守,觀看效果相當驚險刺激。

    達莉婭在一旁得意洋洋,對自己的傑作滿意極了。

    在雙方都這麼希望速戰速決的情況下,這場比試自然是沒有持續太久。兩名選手激情對打十五分鐘之後,第三名獲勝者出現明顯失誤,被第二名獲勝者一招壓制,敗下陣來。

    一撥支持者捶胸頓足,另一撥支持者耀武揚威。觀衆席中,大概只有奧爾德斯和埃莉兩人呈現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兩人對視了一眼,從草地上站起,向着場地中心走去。

    奧爾德斯又被安排到了能看到隊長的站位,只是現在他心裏多了爬塔這一新奇概念,對這場比試的心態自然是改變了,不再像中場休息之前那麼忐忑迷惘。他依舊會全力以赴,對勝負的執着卻略微減弱了些。

    這倒不是什麼壞事——最自然的狀態,常常會發揮出最強大的潛力,奧爾德斯是這樣想的。他反而感謝那張突如其來的筆記,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也幫他調整了心煩意亂的狀態。

    兩人像往常那樣互相問好,和諧地交換了對彼此的祝福,和上一場比試中劍拔弩張的兩位簡直是天差地別。觀衆們也紛紛收斂了自己的狂熱,只是安安靜靜地盼望着比試快點開始。

    達莉婭退下之後,奧爾德斯快速和隊長交換了一個眼神,又和埃莉對視了一秒,這才猛地前進一步,擡劍向着對方的脖頸砍去。

    這是經典的薩默式攻擊。

    埃莉會心一笑,輕鬆擋住奧爾德斯的第一招。

    武器的撞擊聲響徹全場,奧爾德斯知道,拉鋸戰開始了。

    他在這場比試中的戰術很簡單,那就是——不輸掉,纔有贏的機會。既然想不出什麼取勝的妙招絕技,那就乾脆強化防禦,一直站在這場地上,等待對方出現失誤,給自己可乘之機,若是這一情況沒有出現,那就拖延兩個小時整,由裁判達莉婭評定勝負。

    奧爾德斯認定自己是個沒什麼豪情壯志的人,其實不過是不怎麼好面子,他喜歡在隊長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卻從不強求用最花哨誇張,最引人注目的方式贏得比賽。即使達莉婭希望每場比試都能節目效果爆棚,他也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行事風格。

    就如同他自己承認過的那樣,美其名曰“堅守原則”,實際上奧爾德斯是個固執又自我的人:觀衆怎麼想與我無關,我開心就好。

    人在學習一項新技能的時候,總會本能地去模仿那些專業人士,比如教練。和伯特蘭、達莉婭、薩默長期訓練之後,奧爾德斯在戰場上的一舉一動都會體現出一點他們的風格,這幾種風格混合在一起,加上自身的見解和領悟,就成了奧爾德斯自己的風格。

    其中,他每天和隊長訓練的時間最長,奧爾德斯又最仰慕這位身居高位的和平派靈魂人物,這份影響自然是佔比最大的那一份,其結果就是,對手總能從他的進攻動作中分辨出薩默的影子來。

    與此同時,埃莉每天都和隊長訓練,也會無意識模仿他的動作,所以兩人可以說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知己知彼”——進攻方式有類似之處,又在防禦這種進攻方式上獨有心得,也頗具經驗。

    這就集齊了拉鋸戰的基本元素:實力棋逢對手,相互瞭解,又擅長破解對方的攻擊。

    奧爾德斯先發制人的一擊被阻擋,埃莉立即反擊,氣勢磅礴的一劍直衝奧爾德斯掃去。又是咽喉要害。奧爾德斯早有準備,在埃莉出手的瞬間就預測到了攻擊軌跡,在劍刃襲來之前就將之牢牢擋住。

    比試剛開始的時候,選手一般會先使用自己最熟悉的攻擊方式,等逐漸適應對手的節奏,心態重歸於平靜之後,再追求不可預測性,追求變革,試圖達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效果。奧爾德斯清楚這點,所以此時此刻,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兩人如同照鏡子一般,輪番進攻防守,動作頗爲類似,又都是步步爲營的謹慎風格,不僅不分勝負,甚至讓觀衆有點分不清誰是誰,只能看見兩把劍不斷轉動着移動着,劍身狠狠地碰撞在一起,分離,再次衝突,再次分離,在不同角度下反射着太陽的光芒,在空中描繪出轉瞬即逝的優美曲線。

    看來,師出同門的兩位徒弟都學到了隊長先生最明顯的兩個特點:戰場上的波瀾不驚和輕盈優雅的揮劍揮刀方式。雖然他們複製過來的只是皮毛,離掌握精髓還差得遠,卻已經頗具氣勢,至少看起來還算賞心悅目。

    兩人連續過了數十招,雙方的攻擊都穩重有力,防禦滴水不漏,整體上依然難分勝負。

    奧爾德斯在場地中央不斷轉來轉去,以抵擋埃莉的攻勢,順便用餘光把最前排的觀衆掃視了一遍。

    他也很想觀察一下三級身體隊員們的神情,以推斷出他們是如何看待這場比試的,又有何感想,可惜,這羣不願與凡人爲伍的最強者們總是坐或站得老遠,沒有額外動作,例如擡起頭或東張西望,根本看不到他們。

    奧爾德斯和埃莉的戰鬥,目前雖稱不上是驚心動魄,卻也沒有輕鬆到能讓他隨意分神的地步。爲這點小事出現失誤不值得,所以他不得不暫時壓制自己的好奇心,只是下意識悄悄觀察附近觀衆的反應。

    埃莉再次發起進攻,起手迅疾,奧爾德斯只看見一道鐵色的虛影向他呼嘯而來。

    出現了,爲了打對手個措手不及而採取的風格改變,爭取在對手摸清規律之前就將其擊敗。埃莉此時此刻的攻擊風格,大概是…犧牲了力度和精準度的突襲奇襲,讓他來不及預測軌道,難以防備。

    奧爾德斯並不緊張,反應力和戰鬥直覺一向是他的強項,即使無法分析預測攻擊,他也一樣能及時架設較爲精準的防禦。

    他想,埃莉肯定也早就觀察到了這點。在與上位對手的比試中,奧爾德斯就屢次展示了他驚人的反應力,常常在最後關頭倏地打斷對手的攻擊,將之完全破解。埃莉再次試探他,大概是爲了親自測試,奧爾德斯的反應力究竟有多快。

    實際上,不只是埃莉,奧爾德斯也在親自掂量對方的實力。

    坐在觀衆席上看熱鬧,和麪對面一對一的激烈戰鬥,效果當然是大不相同的。即使是守衛隊的劍術老手們,也很難單憑一雙眼就做出百分百精準的估測。真正確切的估量,還是要靠近距離的較量。

    埃莉攻擊的實在是迅速,奧爾德斯來不及多想,下意識擡起手臂,揮劍將那道虛影攔腰截住——本來應該是如此。可是,在他的武器撞上突然襲來的劍刃之前,埃莉就忽地改變了方向,原本自右前方橫掃而來的劍瞬間轉爲豎立的狀態,由奧爾德斯的頭頂上空猛劈下來。

    奧爾德斯心裏咯噔一下。他早就料到埃莉會試着去複製隊長的轉向技巧,可真正近距離目睹這一幕還是給他帶來了不小的衝擊。和隊長練習防禦時心率飆升的感覺又驀然涌上心頭,讓他一時間感到有點呼吸困難。

    這是一種本能的敬畏。這種…如狼似虎、兇猛迅疾的攻擊方式,即使對面不是隊長,也會讓他感到一種強大的壓迫力。說到底,不過是埃莉這個動作讓他想起了隊長,以及訓練時那些心驚肉跳的驚悚瞬間;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種錯覺,面前的人並非守衛隊後輩,而是一位實力絕對碾壓自己的強者,看似輕飄飄的一劍,眨眼間就能取他性命。

    敬畏歸敬畏,即使奧爾德斯腦子裏有點混亂,他的身體卻及時反應了過來,穩穩將這突如其來的一劍擋在眼前。

    撞擊的聲音和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輕到連他自己都沒聽清楚。

    奧爾德斯瞬間感覺到一股冰涼刺骨的冷意,片刻就將他的全身籠罩住,順道裹挾着那令他不寒而慄的元兇——某種直覺的頓悟。

    剛纔的攻擊一觸即走,說明…這是第二次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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