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西爾達那金字塔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隊長,我需不需要夜間訓練?真正的夜間訓練。”奧爾德斯又發現了新大陸,迫不及待地撲到剛結束訓練的薩默面前,問道。

    薩默接過他有事獻殷勤遞來的一瓶冰水:“謝謝。你不需要。”

    說罷,隊長先生擰開瓶蓋,儀式性地喝了兩小口,然後耐心解釋道:“組織三級身體隊員進行夜間訓練,是爲了應對迫不得已的情況,或者偶爾時機得當的話,用一小支精銳部隊突襲敵人。大部分時候,守衛隊不會主動選擇夜間戰鬥,減員風險過高,又是絕大部分隊員的弱項。所以其他隊員沒有進行特訓的必要,有那個時間,花在普通劍術訓練上就好。”

    奧爾德斯神情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後接受了隊長強行轉來的,數額小到可以無視的買水錢。

    “你要是特別喜歡夜間戰鬥的話,就先努力成爲三級身體隊員吧。”薩默不想過度打擊他的積極性,於是一邊收回自己的ID,一邊善意補充道。

    “其實…也沒有。我只是感覺這個領域挺新穎的,而且有點擔心自己不知如何應對敵人的夜間偷襲…之類的。”奧爾德斯說。

    實際上,他還覺得在黑暗中打來打去高端又酷炫,特別是在目睹了隊長在月光下飆升的戰鬥力和戰鬥的英姿之後。可是膚淺小青年奧爾德斯臉皮太薄,不好意思把這一真實想法說出口。反正他又沒有說謊,那份擔心也是真實存在的。

    “那也不用你們來扛着。三級身體隊員會掩護你們撤退的。”薩默安慰他道,“這都是小概率事件。你現在勤奮練習基本劍術和格鬥能力,就是對守衛隊最大的幫助。”

    “我明白了。”奧爾德斯說着,戀戀不捨地把夜視鏡塞回隊長的包裏,然後慢慢悠悠拉上拉鎖。

    真像個被家長勒令收起玩具的孩子,薩默心想。

    “夜視鏡你可以拿去,每名隊員都有份,這以後就是你的了。”薩默把被放進自己手裏的包又塞給奧爾德斯。

    “沒事,我拿着也沒用,和大家的放在一起就好。”奧爾德斯又把小包推回隊長手裏。

    達莉婭忽然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插話道:“有用的。我就喜歡在天黑之後貓在屋裏,用夜視鏡透過窗戶觀察外面,特別是近處的細節和遠方的景色,雖然基本上看不到活物,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感覺很有意思。”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奧爾德斯也有過這樣的設想,但是聽起來有點匪夷所思,或者說是過於幼稚了,所以依舊打算把夜視鏡還回去。現在有人宣稱自己也喜歡幹這種幼稚的事,儘管這人本來就是個未成年人,他立刻就變得理直氣壯了一些——當然,只是一些而已。

    “你說的也是。”奧爾德斯裝模作樣地贊同道,然後用眼神去詢問隊長的意見。

    “拿去吧。”薩默乾脆利落地再次批准。

    於是,奧爾德斯小心翼翼地顯露出一點喜悅來,抱起包跟着隊長向大本營的方向走去。

    “你覺得我們剛纔的特訓怎麼樣?是不是很有趣?”達莉婭在旁邊絮絮叨叨地問。

    “很精彩,讓人目不轉睛的那種精彩,看得我眼睛疼。”奧爾德斯實話實說。

    “那你覺得隊長的表現怎麼樣?是不是讓你眼前一亮?”達莉婭又問。

    “是的。隊長在黑暗中真的好厲害,可以說是無人能敵,雖然我早就知道,但還是挺…出乎意料的。”奧爾德斯繼續實話實說,然後話鋒一轉,“可是,達莉婭小姐,我怎麼覺得你今天…狀態不大好?”

    “不是我今天狀態不好。”達莉婭理直氣壯道,“是因爲我怕黑。”

    “怕黑?”奧爾德斯這時的語氣纔像個真正感到出乎意料的人,“爲什麼?”

    “不爲什麼,就是怕黑。怕黑不需要理由。”

    “我以爲你不會害怕這種東西。”奧爾德斯惡作劇似的笑了笑。

    “那你呢,奧爾?你怕黑嗎?”達莉婭無視了他的諷刺,依舊興致勃勃。

    “唔,也不能說完全不怕黑。有點怕,但不是特別怕。怕黑是人的本能嘛,很正常,沒什麼大不了的。”奧爾德斯大言不慚地爲自己開脫。

    走在前面的薩默一路都被迫聽着這毫無營養的小學生對話——倒也不是完全沒有營養,畢竟那句“隊長好厲害”實在順耳,讓他心情挺不錯;聽到這裏,薩默不禁又多了一條感想:你不是什麼都不怕嗎?果然是隨口吹牛的。

    不過,即使拆穿了奧爾德斯吹的牛,這也絲毫沒有影響他的好心情。隊長先生心情好的時候,走路速度反而更快,奧爾德斯不得不在後面小跑跟着,直到兩人在公寓門口互道晚安,然後各回各家。

    薩默推薦的反應力特訓不僅令陪練疲倦,更消耗學員的精力,因此奧爾德斯並不打算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練習這個,不然他非得神經衰弱了不可。

    伯特蘭雖擅長這種攻擊,作爲陪練卻只有一個難度級——地獄級,奧爾德斯即使活動全身也幾乎不可能不被他戳中,更別提其他更具侷限性的情況。於是,奧爾德斯決定去找不擅長進攻卻和藹可親好說話的達莉婭,輕而易舉地就和她達成了訓練一小時的協定。

    每天兩小時的特訓時長尚且處於可以接受的範圍內,其餘時間他就照常工作,安心養傷,在閒暇時間自娛自樂,順便每晚觀看守衛隊高層的加訓。

    說實話,他並無在劍術大賽中奪冠的雄心壯志,也清楚比賽的最終結果不是一個星期的訓練就改變得了的。第二輪比試中最先勝出的兩人,都是在很早以前就開始了二級身體升級,離成爲完全體還需要的天數屈指可數,體能自然不是他可以比擬的。

    奧爾德斯近期的目標很短淺,那就是擊敗下一輪中的對手,一名基礎明顯不及他的一級身體隊員。

    停賽一週後,守衛隊劍術大賽再度開幕。

    這次的觀衆人數增加了一些,大概是因爲之前那些精彩片段被成員們口口相傳,激起了原先不感興趣者的好奇心。已經買過票的觀衆不用再買一次,可以直接憑票根入場,票根隨手扔掉的,則需要從觀衆名單中找到自己的名字;新觀衆必須付半價購買達莉婭設計的“決賽票”,以保證公平公正。

    經過兩輪淘汰,比賽中只剩下四名選手,繼續按照身體素質兩兩分組,奧爾德斯就像他預計的那樣,和那名脫穎而出的一級身體隊員被分到了同一組,進行一對一戰鬥。

    比賽依舊在正午開始,奧爾德斯又拜託了別的成員爲他代班,然後提前半個小時跑到場地旁邊坐好,安靜等待自己的比試,也就是今天的第一場。

    趁着四周還沒有聚集很多人,他鬼鬼祟祟地撩開自己的衣角,看向受傷的位置——已經完全癒合了,只剩下一道不易察覺的淺色疤痕。

    傷口正常癒合的話還是會落疤的,但是,只要進醫療艙一回,身上的每一道細小疤痕都能給你清除得乾乾淨淨,整個人完美無瑕,像個剛出廠的人偶娃娃。

    奧爾德斯本就不怎麼擔心這個問題,只覺得這種並不影響面容的疤痕會讓他更有魅力一些,大概是因爲他隱約記得那麼一句話,傷疤是男子漢的勳章。現在自然是更不擔心了,唯一讓他焦慮的,就是無論怎樣都不能影響傷勢癒合的過程——屠夫之戰迫在眉睫,奧爾德斯可不想當個傷員。

    兩天前薩默給他徹底拆除了紗布之後,他每天起牀第一件事就是查看癒合情況。今天也並無不同,可奧爾德斯還是想在比試開始之前再確認一下。

    現在看來,隊長的估測是相當精準的,也不知他是見識了多少隊員的傷勢,才進化出了這樣的能力。

    想到這裏,奧爾德斯不禁有些黯然神傷。

    隊長是不是也目睹過一些傷勢過重,等不及醫療艙的到來就隨風而逝,徹底消失的情況呢?答案是肯定的,他在心裏自問自答道。還有那些受重傷的隊員在等待醫療時,求生不得求死不得,扭曲哭嚎的樣子,是不是也見過不少?即使這些人後來活了下來,這種景象帶給人的影響依舊是不可磨滅的。

    和平派面對的是戰爭。奧爾德斯有幸從未經歷過戰爭,肯定會因爲各種大事小事而驚慌失措。而隊長,或許在很久之前也被撼動過,現在卻大概已經習慣了這一切,陷入了一種不悲不喜的麻木狀態。

    奧爾德斯在從售賣機中借來的書本上讀到過,當今世界基本是和平的,偶爾會發生一些小摩擦小衝突,卻不存在進行中的大規模戰爭。

    既然金字塔中的選手們原本生活在和平世界,他們又爲什麼要被捲入這種毫無意義、完全虛擬的戰爭之中?

    奧爾德斯不認爲他或者他們是在單純地選拔人才。選拔人才的方式太多了,即使是佈置一場全國範圍的大規模考試,也總比創造一個世界要簡單快捷的多。

    通過戰爭的方式來淘汰、歷練年輕人,最終會製造出怎樣的“產品”?極端利己主義者罷了。他們有能力又有膽識,滿懷雄心壯志且堅持不懈,卻願意以剝削他人的方式達到自己的目的,對那些不如自己優秀的人持不屑一顧的態度。

    現實世界,不過是一個更大的,真實存在的西爾達那金字塔。

    奧爾德斯擡起頭,用目光掃過遠處的天際,彷彿是在尋找創造者的身影,又或者是在企圖和那個人對視。

    我知道你想要培養,想要得到什麼。他想。一羣精明的瘋子。就像你一樣。

    《西爾達那金字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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