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西爾達那金字塔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中型住所內一片寂靜,除了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和偶爾手機被放下的響動。

    第一位部下,手機上沒有可疑信息,身上沒有其他手機。

    第二位部下,手機上沒有可疑信息,身上沒有其他手機。

    第三位部下…

    薩默和萊安都愈發煩躁起來。兩人都還沒想象出那個可能存在的叛徒是如何和屠夫溝通的:手機先前就已經被萊安沒收了,自此之後,坐在對面的薩默也沒有觀察到任何可疑舉動。

    屠夫進攻的時機,似乎對應着薩默出示ID的時間。這位叛徒大概是從來沒有見過薩默本人,所以才只能通過ID上的名字來確認他的身份。但是,屠夫陰險狡詐是衆所周知的,薩默不能確定這是不是他製造混亂的一種方式,通過隨機進攻來干擾談判,又或者只是巧合而已。

    還有另一種他不願去想象的情況——或許萊安和屠夫本就是一夥的,屠夫早就知曉了談判的時間,如果萊安不發送任何消息,屠夫就會在特定時間發動進攻。而萊安的任務,就是一直和薩默東拉西扯討價還價,直到特定時間前的那幾分鐘,再要求薩默出示ID,造成一種這十二人裏有個叛徒的錯覺。

    不存在叛徒,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圈套。

    薩默想要得到萊安的支援,又堅信守衛隊隊員的忠誠,必定會和萊安一起尋找那個不存在的叛徒,從而達到拖延時間的目的。

    這也就解釋了可疑舉動的缺失,以及爲什麼萊安先是廢話連篇冷嘲熱諷,甚至岔開話題,又忽然變得同仇敵愾,一臉憤怒地徹查自己的部下,甚至邀請薩默一起進行這項工作。

    是的,如果這就是真相的話,那麼一切就都說得通了,包括那句莫名其妙的自慚形穢…是因爲他的警惕出乎了萊安的預料嗎?

    薩默的心逐漸沉了下去。這一理論不一定是正確的,他根本沒有證據,只有猜想。萊安和屠夫結盟終究是小概率事件,這種與虎謀皮的事沒幾個人幹得出來,放縱危險分子駐紮在自己領地邊緣已經非常出乎薩默的意料了。

    可是…他現在該怎麼辦?

    強行離開的話,如果萊安和屠夫確實同流合污,那必定會導致一場廝殺,和平派談判團隊本來人就不多,這裏又離萊安的領地更近,能成功脫身的可能性有限;如果萊安是無辜的,這種行爲必將粉碎兩人之間剛剛萌芽的信任,再想得到對方的幫助難如登天。

    …他不能走。

    現在薩默能爲和平派做出的最大貢獻,就是找出萊安方的叛徒,爭取到萊安的援兵。哪怕是要陷在這個地方一段時間。

    在如此混亂的時刻,恍惚間,薩默忽然回想起和平派領地上的風景,回想起大本營、售賣機、隊員們,還有被安排駐守在大本營三層的奧爾德斯。

    不知此時的和平派是怎樣一副情景呢?屠夫入侵的消息肯定已經傳遞給了所有隊員和成員。他們是處於嚴陣以待的狀態,還是驚慌失措的狀態呢?

    不少隊員是屠夫之戰以後加入守衛隊的,雖然沒有那場戰爭的心理陰影,不會見了敵軍直接被嚇住,卻缺乏作戰經驗和對屠夫這個指揮官的認知。這一缺乏往往是致命的。

    薩默相信隊員們會奮勇抗敵,可是他不確定屠夫的實力究竟如何,也不確定自己留在領地外排查叛徒的這一決定是否正確。或許他爲和平派所做出的一切努力,終究不過是南柯一夢罷了。和平派,這個與競賽觀念作對的組織,從一開始就不應當存在,從一開始就是在逆流而上、逆水行舟。

    他們最終的敵人是完全未知的,他們現階段的敵人遍地都是,把和平派領地團團圍住,與其說全金字塔都是他們的敵人,不如說他們是全金字塔的敵人。

    奧爾總喜歡強調盡力而爲就好,說不定明天就會出現轉機,就會有新的機會。可是薩默到底是個完美主義者,不允許自己出現任何失誤,犯任何錯誤,只想成功不想失敗。即使是在如此絕望的情況下,他依舊渴望成功,渴望打破牢籠,渴望親手把創造者繩之以法,渴望和平派存活下去。

    即使這些渴望在瞬間就會隨風而去,他也決不允許自己放棄,他那幼稚又扭曲的正義感不允許。

    “我也會去追求完美的結局。”

    他想要竭力信守這個承諾,不讓它變成兩人之間最後的承諾。

    薩默預測過,屠夫的目標是大本營。

    所以,下次見面…大概就是這場戰役結束之後了。上次的拖延戰術應該不會再次重演,屠夫將會追求速戰速決,在資源耗盡之前拿下大本營,一旦成功,和平派就再沒什麼希望了。守衛隊所面對的,要麼是一場快速的險勝,要麼是一場快速的慘敗。

    屠夫成功攻佔大本營,從薩默的角度看,就是兩人必將陰陽兩隔;屠夫被佔有主場優勢的守衛隊擊退,那兩人很快就會在勝利之後見面。

    長痛不如短痛,薩默莫名覺得,這種兩極分化的情況還挺令他滿意。

    其實還存在着第三種情況,一向悲觀的隊長先生卻拒絕去細想。

    奧爾德斯…會活下來的。

    他還記得奧爾德斯來到金字塔世界之前,達莉婭隨口開的玩笑:希望下一位被守衛隊所救的新選手能改變和平派的命運。這或許是天意,奧爾德斯加入和平派之後,似乎一切都在好轉,就好像達莉婭的祈禱真的被實現了似的。是達莉婭的祈禱,也是薩默的期盼。

    這樣的人…這樣的人會活下來的。薩默不知自己是從哪裏來的自信。或許是那段已經被抹去的回憶。奧爾德斯這個人一向是那麼的令人放心。一向如此。

    薩默剛來到金字塔世界的時候,曾經在和平派衆人的慫恿下,一臉敷衍地去想象“暗戀對象”這一概念。他對“戀愛”一詞毫無感觸,且自認爲是個專心工作、心無旁騖的獨行者。但是,令他疑惑的是,自己好像確實有那麼一個朦朦朧朧的暗戀對象來着。

    一種優雅又賞心悅目的紅色,玫瑰花的顏色。無窮無盡的生機。給予人溫暖的陽光微笑。薩默只能回憶起這麼些令人莫名其妙的概念碎片。哪個挑出來都令他無感,甚至是有點牴觸,拼在一起卻也沒什麼不和諧感。

    還有…羅馬。

    最後這個是最讓他毫無頭緒的印象。在羅馬相遇?羅馬人?《羅馬假日》?簡直一個比一個荒唐。這個人…該不會是他在年少不懂事的時期胡思亂想捏造出來的吧?

    直到有一天,他忽然就理解了。雖然薩默已經在金字塔世界裏呆了一年,但是那個人…卻好像從未改變。也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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