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西爾達那金字塔 >第142章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奧爾德斯回到房間,莫名沒了睡覺的興致,只是往椅子上一坐,靠着椅背凝視窗外,藉着自己傷春悲秋的心境,默默陷入沉思。

    他又琢磨起這個房間的前一位住戶。那位高層字跡工整、排版鮮明,從單薄一頁筆記就能看出是個規矩穩重的人,甚至可能有些呆板,但總是萬事俱備,總是在計劃籌備着什麼。

    或許那位住戶也是個和水獺先生一樣個性鮮明、奇異有趣的人物,奧爾德斯無從得知。

    房間如此一乾二淨,想必是對方已經把住在這裏的所有回憶全部塞進腦子裏帶走了,又或是把寄託着回憶的種種物件都狠心拋棄了。

    一名選手不可能揹着整個家去爬塔,因此不得不捨棄大部分個人物品。除了物質上的取捨,前一位住戶、水獺先生這樣選擇離開的人,也被迫斬斷與和平派的聯繫,與曾經的好友戰友們永不相見。

    對他們來講,想必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而對於隊長這種留下來的人來講呢?只能更甚。

    奧爾德斯不知道曾經有多少成員和隊員選擇離去,但他清楚,每位決意者的遠行,都會對隊長造成一些影響,隊長絕不會像他們那樣選擇放棄,只得站在原地目送他們的背影。

    像是長生不老的人,目睹着身邊□□凡胎的熟人朋友不斷生老病死更朝換代,卻束手無策。

    是一種漫長的煎熬與折磨。

    他心裏憋悶,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在屋子裏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轉了幾圈之後,終於平靜了些,抓起桌角那本《無人生還》,在桌前正襟危坐。

    討伐巨龍期間借的那本早就歸還了,這是他一段時間以前借了放在房間裏,還沒開始閱讀的另一本。奧爾德斯刷拉拉翻頁,花了幾分鐘才找到上次看到的橋段,找了個舒服合適的姿勢把書捧在手裏,閉了閉眼又深吸了口氣,沉下心來開始閱讀。

    很快就投入到故事之中去。

    快到七點的時候,他才依依不捨地放下書,隨便吃了點東西,下樓去觀摩早間訓練——這次與往常不同,這次是作爲預備役的一員,是被官方正式邀請的觀衆,不再是偶然打探到消息路人。雖說,也沒多大區別,但是對奧爾德斯來講,二者的儀式感可是完全不同的。

    薩默見他精神抖擻地按時到場,神情變得略有些驚訝。

    “回到房間裏,忽然就不想睡覺了。”奧爾德斯輕鬆笑笑,“不能錯過這個觀看早間訓練的機會,所以又下來了。”

    “別對自己這麼苛刻。”薩默關切道,“太焦慮了對身體不好。”

    “隊長,你誤會了。”奧爾德斯連連擺手,“不是因爲焦慮睡不着,是突然不太想睡,看了會兒《無人生還》,就更不想睡了。放心吧,我還從來沒有被任何因素影響過睡眠。”

    “那就好。”薩默滿意道,語氣裏夾雜着一點隱隱的羨慕,被奧爾德斯精準捕捉到。

    真想把你說的前兩句話原句奉還,奧爾德斯悄悄腹誹。五十步笑百步。不,百步笑五十步還差不多。

    守衛隊高層聚在一起簡單開了個小會,與此同時,奧爾德斯抓住這個機會,和另一名來觀看早間訓練的高層預備役展開了短暫的攀談。

    守衛隊對高層預備役沒什麼書面上的附加要求,具體是否要給他們佈置額外的任務,或是要求他們參與額外的活動,全由高層這一團體視情況做出決定。所謂情況,包括很多不同因素,比如守衛隊整體情況,預備役個人具體情況,以及目前最需要解決的危機等等。

    在現在這種非備戰時期,高層隨時歡迎預備役來觀摩早間訓練,訓練結束後還有Q&A也就是問答時間,每名預備役可以向任何高層隊員提出任何問題,被提問者必須盡己所能進行解答。

    這項觀摩活動並無硬性要求,基本靠自覺——能成爲預備役的隊員肯定也不會是不學無術的不可雕朽木,可以每天都參加,也可以偶爾感興趣或者抱有疑問的時候再參加。因此,幾乎每天觀衆席的構成都在變化,時而空空如也,時而幾個興致高昂的學員們坐成一排。

    今天的觀衆席上只有兩位,然而,對於隊長來講,人數不重要,質量才重要。換句話說,他最期待的,永遠是某位眼神裏憧憬滿溢的忠實粉絲。

    另一位預備役似乎也察覺到了人數的變化,但大概是沒有想太多,也沒有發問。

    一小時的訓練時段結束後,奧爾德斯先是走上前去和隊長簡單聊了幾句,然後又明目張膽地朝達莉婭走去。

    他想再問問水獺先生辭職的事,有太多的細節還籠罩在雲霧裏,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兩人打了招呼之後,奧爾德斯悄悄用餘光觀察遠處的隊長:對方似乎並不關注他的位置和舉動,至少是沒有表現出關注,只是一邊小口喝着水一邊大步向大本營走去,準備立即返回辦公室繼續一天的工作。

    然而,奧爾德斯瞭解隊長,所以並不完全相信這種表象。他不確定自己當着隊長的面找達莉婭提問的行爲是否合適,隊長是個願意解答任何疑惑、願意科普任何知識的人,且學識淵博資歷深厚,以他和隊長較爲融洽親密的關係,稍微細想就能分析出,這是一種刻意迴避。

    但是,不知怎的,他又不願去故意隱瞞。奧爾德斯覺得,自己可能是潛意識裏想試探隊長的反應,而對方展現出的,是沒什麼反應,直接無視,權當無事發生,按部就班繼續做自己的事,留給他充足的自由和隱私。

    隊長…一向是這樣,溫和成熟,從容沉穩,很會設身處地爲別人着想,從不做出爲難人的舉動,不論是有意還是無意。對自己過分苛刻,對別人又永遠寬容。

    奧爾德斯意味不明地嘆了口氣。

    如果隊長真的有關注他的行爲,只是沒有體現出來的話,那這也算是奧爾德斯的一種表態:有關爬塔的事,以及高層辭職,他不會再當着隊長的面提出來,而是另請高明——這位高明還是和隊長關係很不錯、非常值得信賴的達莉婭。

    對方也該放心了,奧爾德斯想。如果他只是閉口不談,暗地裏和別人交接情報的話,只會引起隊長更加強烈的疑心,不如直接用行動坦白,好歹兩人之間不會再有什麼疑惑和猜忌。

    真是一樁棘手的事,爬塔。也不光是好奇心的驅使,從理智的角度來看,奧爾德斯認爲這一畢業途徑是金字塔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窺探創造者心境和思維的視角之一,其重要性,對於瞭解這個虛擬世界,還有了解他們的死敵來講,是不可小覷的。

    他想要獲取更多信息,也需要獲取更多信息。

    “隊長今天心情不錯。”達莉婭神情中略帶詫異,語氣卻是十分輕鬆,“昨晚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奧爾德斯斟酌着措辭,把昨晚發生的事簡要描述了一番,刪去了隊長可能不願別人知曉的話題和細節,基本只提及了隊長對他說明擔憂,然後他用自己的處世之道進行反駁這件事。

    “抱歉,沒有遵循你的建議。”奧爾德斯垂着頭道,語氣誠摯而慚愧。

    “沒事沒事。”達莉婭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有個好結果就好。我其實本就不該插手你們之間的事,而且權威有限,後來我還反省了一番,還好沒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嗨,原諒我,我沒談過戀愛,不知道愛情的力量是如此驚人。”

    “唉,我當時心裏也沒底。”回憶起當時的心態,奧爾德斯還有些心有餘悸,不禁唉聲嘆氣道,“幸好最後把話給說開了,只是虛驚一場。吵架倒是不至於,最壞的結局就是產生隔閡或是冷戰、放棄溝通,還好這些情況都沒有發生。”

    達莉婭笑出聲:“你倆就談個戀愛,怎麼天天都這麼驚心動魄的。”

    “我也有一條建議,達莉婭小姐。千萬不要和消極的悲觀主義者談戀愛。”奧爾德斯一本正經道,“太艱難了,每天都像是在體驗各種極限運動,處處小心謹慎,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哪有這麼嚴重。”達莉婭笑得更歡了,“隊長那麼好脾氣的一個人。”

    奧爾德斯沉思片刻:“確實。那…可能是我個人的問題吧。我太牴觸隔閡和距離感,希望和另一半的關係能永遠平穩且真誠,所以總是盡力去規避那些大風大浪。”

    “你對愛情的要求太高了。”達莉婭搖頭,“簡直就是在尋找靈魂知己。”

    “對。是這樣沒錯。”奧爾德斯理直氣壯。

    “謝謝你的建議,不過我不太需要就是了。”達莉婭自豪道,“我是光榮的獨身主義者。”

    “哦,你好像提起過這回事。”奧爾德斯幡然醒悟,歉意地笑笑。

    “沒事,忘了關於我的事不要緊,把關於隊長的事記牢了就行。”達莉婭大度地把手一攤,語氣輕快,“迴歸正題。你來找我,應該不只是爲了報告昨晚的情況?”

    “關於水獺先生,還有爬塔這回事,我還有一些問題。”奧爾德斯聲線微沉,神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你問吧。”達莉婭挺直腰板,雙手環抱,脣角自信地翹起,一副儘管放馬過來的豪邁架勢。

    奧爾德斯感激地笑了笑,在腦海裏悄然準備好一份問題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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