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當然。”奧爾德斯對此頗感驕傲,“沒有歷史愛好者不喜歡寶藏。”
“我也曾認爲,當年如同淘金熱一般的風潮,應該不是個巧合,有人在暗中推波助瀾。能影響選手普遍意念的存在,恐怕就只能是創造者這個級別的人物。”薩默淡淡道,語氣中有幾分追憶往昔的意思,“但是,這件事過去太久了,又如呼嘯而過的暴風雨一樣短暫,我不是親身經歷者,能收集到的信息很有限,少有的傳聞故事也在時間的流逝中扭曲了,失去了原本的可信度。或許那一事件具有重要意義,研究起來卻全然無處下手,只得放棄。”
“我能理解。”奧爾德斯點頭道,“研究往事本身就是難度極高的,就像偵探企圖破解塵封舊案一般,無論哪方面都困難重重,還必須做好竹籃打水一場空的心理準備。但是,一旦收集到足夠的線索,連點成線、線動成面,說不定真的能夠接觸到真相的一角。”
說起真相二字時,奧爾德斯整個人神采奕奕,透亮的眼瞳裏流露出強烈的熱情與期盼,對身邊的人來說很富有感染力。薩默喜歡奧爾德斯這幅樣子,好像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仿若某種無往不利、無所不能的強大存在。
他再一次感覺到,第無數次感覺到,這是一名順應內心向往、願意爲夢想披荊斬棘,可以跨越一切困難縱身前往道路盡頭的年輕人。
薩默不禁顯露出一個略帶調侃的淺笑。這樣一個人,竟然自稱胸無大志,對自己的理解偏離得不是一星半點。
“的確,如果你的猜想屬實,這一過程已經開始了。”薩默斂去笑意,嚴肅地推論起來,“假設,創造者設計小環形海的初衷,就是限制那些準備出海的冒險者,禁止他們開車進入外區。那麼,小環形海的特質也可以得到一些解釋——或許這是一種威懾,一種恐嚇。人們會本能地對不合常理、違背自然規律的事物充滿恐懼,因爲其神鬼莫測的特性。如果這是一條自然河流,我想,殫精竭慮試圖鑽空子的人大約會多上不少。”
“我也這樣認爲。”奧爾德斯語氣有些激動,帶着一種得到認可的雀躍,“創造者…似乎在以一種誇張的方式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告誡選手們,不要違反既定的規則,因爲創造者不受常理所限,在這個世界中無所不能。經過這條機械河流,選手很難做到完全無動於衷,心態多少會受到一些沾染,潛移默化地認可創造者的強大和權威。”
“不過,你的理論…也存在一些疑點。”薩默擡眸對上他的視線,緩緩說道。
奧爾德斯毫不在意地勾起脣,用眼神示意他請講。
“第一,既然外區探索熱已經終結多年,絲毫沒有死灰復燃的跡象,那麼這條河流也失去了一切的意義。”薩默有條不紊地分析道,“還是那個問題,創造者爲什麼要保留這樣一個不符合自己現今風格的特徵在這片土地上?難道是作爲曾經陰謀的某種紀念麼?第二,創造者並沒有在其他地方彰顯過自己的存在,如果他這麼熱衷於威懾選手,爲什麼從未阻撓過和平派的所作所爲?我們明顯是違抗他意念、無視他權威的存在,還總是說着他的壞話,企圖引誘更多選手成爲我們的一員。即使他只是懶得搭理和平派這個處於他造物正中央的存在,又爲什麼要設計出這種明顯有助於和平派計劃的活動?”
“如果他知道,那碎片的存在就只可能是一場卑劣的惡作劇,否則他怎麼好像完全沒感覺到威脅?還有心暗戳戳操控和平派的進程,除非是過度自信,但凡他心存一點點謹慎,就應當直接賦予和平派滅頂之災,以絕後患。”薩默神色微沉,“如果他不知道,又是怎麼意識到和平派要前往東岸的?他知不知道和平派此行的目的是去尋找自由派,收集碎片?”
奧爾德斯面露難色:“我感覺他知道一些事,但手中並未掌握全部的信息。”
“所以創造者並非無所不能麼。”薩默顯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也對。麥倫先生曾經告訴過我們,天上有很多隱形的眼睛。”
奧爾德斯被這個描述驚得打了個冷戰:“什麼意思?”
“創造者在以某種方式觀察着底層的一切,但並非無所不知、無孔不入。”薩默輕飄飄道,“麥倫先生認爲,創造者的監視器分佈在高空,而非其他地方。他終究是個擁有奇怪力量的人類,離全知全能的神明還差得多。我也是在遇到你之後才緩緩意識到這件事。”
“如果真是如此,他或許確實不知道碎片的存在,因爲他看不到太多細節,也無暇顧及。”奧爾德斯若有所思,“但這依然不能解釋,他似乎知曉和平派動向這一現實。”
“說不定他知道自由派的存在。”薩默蹙眉,似是在喃喃自語,“也知道雅貝組合的存在。因此推論出,同時認識兩個組織的雅貝組合必定會爲和平派帶來情報,和平派也必定會想方設法與那羣稀世罕見的知己見上一面。”
“促進兩派交流,他還真是個大善人。”奧爾德斯笑了一聲。
“你覺得,我們在峽谷的停駐,也被他注意到了麼?”薩默眸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像是某種難以置信。
“我當時…的確有種被觀察的直覺。”奧爾德斯輕鬆地笑笑,“是真是假不好說,直覺這個東西一向不可靠。不過,你可是和平派的領袖,你的一舉一動說不定都被創造者重點關注。”
薩默沒什麼反應,繼續垂眸沉思。
“你不覺得很可怕麼?”奧爾德斯笑着調侃他。
“不覺得。”薩默嗓音平靜,“反正我和他也是你死我活的關係。反而是你比較可怕。”
奧爾德斯:“…”
他怎麼也被劃分到了“可怕”那一類?
薩默看着他一頭霧水的模樣,不由得莞爾一笑:“不聊了,該睡覺了。”
奧爾德斯拿起手機一看,心裏暗自驚詫——他覺得兩人也沒聊幾句,怎麼一轉眼就已經十一點四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