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西爾達那金字塔 >第 287 章 第二百八十七章
    深夜,晚間訓練結束之後,薩默和奧爾德斯一起坐在餐飲區喫夜宵,暫時取代了共同讀書的時間。戰爭還在進行中,大部分人都比較抗拒夜間出門,此刻的大本營底層靜悄悄的,成了他們兩人的專場。

    薩默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之前訓練的時候也興致不高,奧爾德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

    復活機制的普及性可能超乎他們的預料。同時,赫德利或許確實是海恩對和平派的特別武器,對方手裏掌握着一切可以用來締造陰謀的信息,如果真的如此,他應該還有後續計劃。

    和平派明明在戰鬥中佔盡優勢,現在反而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境地。

    “我已經和埃莉還有加爾文談過了。”薩默緩緩開口道,“當然,我沒有告訴他們實情,只是打着研究記憶系統漏洞的旗號。埃莉對加爾文沒什麼特別印象,只是說他是個優秀友善的人。加爾文爲我還原了他身上曾經的傷疤,還給了我一份他繪製的圖紙。他似乎很期待還原記憶,搞清楚自己在現實世界中的真實經歷。”

    奧爾德斯輕輕笑了一聲,卻好似飽含了許多思緒。這倒是挺符合加爾文的性格,無論是被他傳染得喜歡研究自己身上的未解之謎,還是樂意幫忙、願意爲和平派做貢獻,全無怨言。

    “所以,你的結論是?”奧爾德斯明知故問。

    “我沒有向埃莉詢問屠夫戰的事,那就太明顯了。當然,我也相信你的記憶,綜合各種信息,我們基本可以確認,加爾文曾經是敵人這一可能性。”薩默聲音毫無波瀾,可眼神裏還是流露出一點惋惜。

    “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呢。”奧爾德斯喃喃道,一隻手放在額頭上,眼神有些遊離,“人的好壞是這麼容易改變的嗎?沒有加入和平派,就是窮兇極惡的傭兵。加入和平派之後,反而成了正義的使者。即使曾經發生過那樣的事,我應該是懷疑他、本能厭惡他的,可是…我依然忍不住把他當作朋友。他明明是個很好的人。”

    薩默很少見到奧爾德斯這麼懷疑人生的模樣,大約產生了什麼奇異的心理學效應,自己的心情反而輕鬆了些許,溫聲安慰他道:“這個世界本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世界觀的改變可以徹底改變一個人。這個世界的選手們,那些願意相互殘殺的,在現實中也不一定全都是壞人。要想破開這個困境,只有讓這個抑制人向善之心的虛擬世界徹底消失,讓創造者付出代價。”

    至於和平派該如何處置兩次有罪的赫德利,以及疑似一次有罪的加爾文,薩默還沒有做出決定。

    守衛隊斬殺敵人是爲了自保,那麼,如果所謂的“敵人”已經無法再造成任何危害,而且也無法理解自己所謂的“暴行”,守衛隊還需要處決他們嗎?如果現實死亡論大體上是正確的,復活機制的運轉是偶然現象,守衛隊對這兩人的懲罰,可能也是一種“暴行”?

    “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奧爾德斯忍不住問道,“和平派對復活機制的理解還是有限,如果海恩向整個和平派曝光咱們隱瞞的消息…再加上不少隊員成員都有過‘既視感’的經歷,絕對會引起軒然大波,大部分人的信念不夠堅定,說不定和平派會直接解散。”

    “你不是一向樂觀嗎?”薩默懷疑地看着他,“和平派不應該是金字塔世界的主流嗎,怎麼會被這點小事打敗?”

    奧爾德斯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但是瑟斯頓不信,非讓我替他來問。你可別告訴他。”

    “他是不是已經在收拾東西準備叛逃了?”薩默蹙起眉,不滿道,“我就知道,瑟斯頓纔是心智最不堅定的那個。如果他不是守衛隊的重要成員、和平派的重要投資者,我絕不會允許他知道這些事。”

    “瑟斯頓倒也不會這麼一驚一乍的,他是個很淡然很不在乎的性格。”奧爾德斯擺擺手驅散薩默的警惕,“但是,他的確有點擔心和平派的未來,還問我什麼時候才能擊敗創造者…”

    “這就不耐煩了?”薩默一副過來人的神情。

    “他這個人總在奇怪的地方直白。”奧爾德斯苦笑,“總之,你能不能揭露一下守衛隊現階段的計劃?除了尋求復活機制背後真相以外,這個實在太慢了。瑟斯頓爲咱們做出了那麼多貢獻,也該擁有知情權,求個安心,不是?”

    薩默嘆了口氣,妥協道:“算了,我對瑟斯頓其實也沒那麼大意見,這是他應得的信息,也是讓你安心一些。我們現階段的計劃是,先拖延時間,然後在海恩開啓信息戰術之前,主動發起戰爭,舉兵攻擊他的大本營,迫使海恩和我們談判。如果守衛隊氣勢磅礴地往前衝,即使海恩緊急發佈消息,衝鋒中的隊員們也會下意識認爲,這是海恩爲保全自身散佈的謠言。至於戰後如何公佈赫德利的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奧爾德斯聽得眼前一亮,但還是理智地詢問道:“咱們確定能贏嗎?你打算邀請北方領地和守衛隊一起發起攻擊?”

    “是的。不過,贏不贏的,我沒法確定。”薩默無奈道,“這件事根本沒有別的解決方法,和平派沒有退路,孤注一擲罷了。當然,我更希望海恩是個識時務的,大家坐下談一談。”

    奧爾德斯點點頭:“那…拖延時間?”

    “還記得被守衛隊嚴密監控的幾名新隊員麼?”薩默眼中浮現一抹諷刺的笑意,“總不能一直把他們當擺設。我已經吩咐幾名隊員去向他們散佈虛假消息,就說盧安娜和我產生了重大分歧,和平派命運未卜,看看能不能釣上魚來。如果能,那或許可以誤導海恩,挑撥離間導致內亂應當是他的第一選項。”

    奧爾德斯恍然大悟,不由得鼓了幾下掌,眼神中寫滿“不愧是你”式的崇拜。

    “但是,無論如何,復活機制還是個問題…大問題,如果不能找到真相,它只會是□□。”薩默說起這件事,眉宇間顯露出淺淡的疲意,“無論是對和平派,還是對我。”

    奧爾德斯無言地望着他,安慰的話已經說盡了,薩默的心態,終究只有他自己能調和。

    “如果紈絝派天天入侵,我也沒時間想這麼多。現在一切平靜下來之後,我卻反應過來,看來人的心理都是差不多的,喪失目的之後就不由得開始過度思考。”薩默垂着眼眸,自言自語似的低聲說道,“我開始回憶,開始反思,開始自省,反覆審視自己做出的一切,推敲自己曾經的信仰和現在的。當一個人的世界觀產生裂痕的時候,已經是於事無補,我能做的最好的,就是減緩它崩塌的速度。在看到真相之後,我會形成嶄新的世界觀,但是這個過程,難免是充滿迷茫和痛苦的。”

    他意識到自己說的話有些過於誇張,於是擡起臉對奧爾德斯笑了一下:“如果麥倫先生還在就好了,他手裏一定還有不爲人知的信息…他或許可以爲我們解釋一切。”

    “即使沒有麥倫先生,我們也可以找到真相。”奧爾德斯忽然說。

    “說的沒錯。”薩默的笑意更濃烈了些,眼神中閃動着堅定的火光。

    奧爾德斯目不轉睛地注視着他,覺得薩默的這幅模樣很是耀眼。

    即使是身處於逆境中,即使是深陷於自我質疑中,薩默總會堅持在自己認定的道路上走下去,他的意志看似脆弱不堪、總在微弱地動搖着,實質上卻是堅不可摧的,讓人很有安全感。奧爾德斯聆聽着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很難把視線從薩默的漆黑眼眸上移開。

    愛意和敬重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奇怪的熱情,在他心口升騰着。

    各自回屋之前,奧爾德斯和薩默在走廊上交換了一個短暫的擁抱,和一個更短暫的吻。奧爾德斯拍拍對方的後背,戀戀不捨道:“晚安。”

    “晚安。”薩默略一點頭,轉身向自己房間走去。

    奧爾德斯凝望着他略顯疲憊的背影,回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無聲地呼出一口氣。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說不定一覺醒來,就會有新的好消息呢?奧爾德斯從來都非常敢想。

    誰成想,第二天清早,好消息真的抵達了大本營,以一種特殊的方式。

    東方邊境來了一位特殊的訪客,有意繞開峽谷,目標無比明確,直指和平派。

    這位看似平平無奇的選手,一開口就爆出了兩個驚天動地的消息:第一,他手上有一枚碎片,願意轉交給和平派;第二,他是麥倫先生的老朋友,願意和守衛隊隊長薩默面談,給出一些有價值的信息和力所能及的幫助。

    薩默從電話中得知這些信息的時候,差點以爲自己沒睡醒。

    麥倫先生的朋友,竟然是真實存在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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