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這麼說，我完全沒有看到你對待學習的誠意啊。”
何川挑了挑眉，“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高三的月考馬上要開始了吧，你不全心全意備考，倒有功夫跑到歌廳裏來逍遙嗎？”
“誰說的。”
李義正濃眉大眼的，舉起拳頭重重錘在自己胸口，發出咚咚的聲音。
“你沒看到這裏是什麼嗎？”
“都老大不小了，就別說類似於胸口燃燒着熊熊鬥志之類的話了吧。”
李義正當場把外套脫下，從白色的背心裏面取出兩本厚厚的黃書。
黃色封面的書籍。
上下兩冊的《朗文新概念英語》（初級）。
“別看我這樣，我也是做了不少功課的，現在已經完全準備好了。”
李義正說，“我聽說有種英語學習的方法，就是把要背誦的單詞用最大的聲音吼出來，說是可以消除對陌生語言的恐懼，這不，我一放學就帶着兄弟們趕過來了。”
“特地跑到歌廳裏面來背單詞。”
這種新穎的學習方式，何川倒是第一次聽說。
他嘴角抽動兩下，“可真有你的啊。”
“看得出來，你對我們的學習態度還有些懷疑。我不怪你，我只想用事實說話。”李義正推開迷你歌房的隔音門。讓自己的聲音傳遍這個緊急通道的角落，“兄弟們，給何川老師看看我們的學習成果。”
他大手一揮，“第一單元，應知應會單詞。預備起——”
隨着他一聲令下。
在場數十名組織成員不知從什麼地方紛紛掏出了搬磚似的《新概念英語》。
儘管有失音準，但是整齊劃一的聲音響徹。
“Abandon！”
“Abandon！”
“Abandon！”
李義正發出響亮的吼聲，脖子扯得通紅。
何川已經能很清晰地看到他的略顯腫脹的扁桃體。
“好好好，夠了夠了。我已經看到你們的誠意了。”
他連忙阻止了衆人的齊聲朗讀。
“你看像這樣竭盡全力進行記憶之後，我就知道了這個矮板凳就是放棄的意思，”李義正道，“家父曾教導我，極道就是把每件事情都做到極致。正所謂輸人不輸陣，就是打不贏，也先得把氣勢放在那裏。區區洋文，不是問題。”
“很好，很有精神，”何川點點頭，“不過你的發音還需要進行糾正。”
李義正眼前一亮：“你這意思是答應教我了？”
“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心似平原走馬易放難收。搞學習不是打羣架，叫過來的人越多越好，該補的課可以大家一起補，該做的題還得自己一個人做。”
何川說，“我提個醒，你手上要是還有什麼社會上的事務，最好儘早交待出去，你自己要還是卷在裏面不可自拔，那我也是有心無力。”
“但外面大家都是好些年的兄弟，說散就這麼散了，”李義正面露爲難道，“我也實在是過意不去。”
“誰告訴你一定要解散了，你就不會把組長的位置交給其他人嗎。”
何川一語驚醒夢中人，對面李義正低頭沉默半晌，又重新擡頭看了過來。
“你的辦法非常不錯。我已經知道把位置交給誰了。”
李義正點頭，向着身邊的衆位兄弟發號施令，“即日起，我們義正組，正式更名爲義正學習小組，我擔任副組長，而新的組長就是你們眼前這位，何川。”
“以後你們在學校見到，按照以前組裏的規矩，就要叫大哥。”
李義正掃視着組內的各個小頭目，“但是何川跟我們不一樣，人家是文化人，不興這一套，你們原地立正，行注目禮，大喊一聲何老師就可以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
“你們剛剛的背英語單詞的氣勢到哪裏去了？”
“聽到了！”
吼聲震天，何川只覺耳膜隆隆作響。
想想到時候走在學校的走廊上，突然迎面走來個戾氣十足的傢伙管他叫何老師。
“不必了吧。這我真的遭不住。”
“遭得住，遭得住的，”
李義正的目光仍在遠處，“你肯把時間花在我們身上，已經是幫我們大忙了。”
待到呼聲平息之後，空氣格外寂靜。
不遠處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音。
整座商場上上下下，似乎有不少人正在往何川所在的方向圍觀。
但他們似乎並不是因爲剛纔的吼叫。
正在何川尋找原因的時候。
他看到了謝嶼鹿。
她手裏拖曳着一張不鏽鋼打造的厚重座椅，從樓上一直拖到樓下來。
謝嶼鹿的身高合宜，身材勻稱，走在街上本身已經足夠有吸引力。
她手上提着的竟然不是好看的包包，而是這麼個頗具殺傷力，幾乎稱得上是管制武器的玩意，氣勢洶洶前往目標地點，這就是成噸的吸引力。
何川迎上前去。
把謝嶼鹿手上的“鐵王座”接下來。
“不是給前臺那邊打過招呼了嗎。你怎麼？”
“嗯我問了他們，說是你跟着一羣看上去就像是不良少年的傢伙走了。”
“所以你這是？”
何川半擡起手上的座椅。
比想象中的還要重。
謝嶼鹿纖細的手腕竟然能把這麼重的東西一路拖過來。還真算有點能耐。
“因爲前臺說得語焉不詳，我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個情況。所以決定親自下來看看，如果是不良找你麻煩，我可以抄起傢伙，過來幫你一把。”
謝嶼鹿的目光不肯從何川臉上移開半寸，“如果你本人就是不良，應該不介意組裏再多加入一個新成員。但你現在這到底什麼情況，老實說我有點看不懂了。”
儘管謝嶼鹿表情嚴肅，但何川覺得可愛。
“大……大哥，哦不，何老師，所以你邊上這位這是？”
有個讀不懂氣氛的傢伙突然過來插話。
“是你們師母。”
“啊不愧是何老師。”
這人呆在那裏，又想偷看一眼，又不敢看。
到底還是李義正率先回過神，向身邊使了個眼色，厲聲道，
“都愣着幹什麼，還不過去向師母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