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何川的目光還停留在自助借還機的屏幕上，謝嶼鹿迅速走近，轉身，把屏幕擋在身後。面色微不可見地紅了一下。
彷彿何川看到的並不是她的書單而是她赤裸的靈魂。
“唉，我也知道我自己很貧瘠了。”
何川的目光被謝嶼鹿的身體截斷，現在正停留在後者的胸口。
“哪裏貧瘠。”
“是閱讀量啦，閱讀量。”
謝嶼鹿伸出雙手護在並無甚波瀾的胸前，“像你們這種看過很多書的人，是不是會覺得跟我們這些閱讀量貧瘠的人聊不到一塊去？”
她想了想又補充道：“不過我最近也在好好學習就是了。那天看到你爲準備經紀人考試複習舞臺基礎，就很受啓發。你都這麼認真，我作爲配音演員，也應該更加理解自己的工作纔行。所以借了很多有關貓的書回來。就算是給貓配音也要努力對吧。”
“老實說我更在意最前面借的那本。”
“最前面嗎？”
“如何讓你愛的人愛上你。”
“這本是給你準備的。”
“你能這麼說我很高興就是了，不過在借這本書的時候，我還不認識學姐吧。”
“如果我說我是從很久之前就開始早早準備了呢？”
謝嶼鹿意味深長地看着他。
“有沒有可能，我在好多年前就默默關注着你，一直想找一個認識你的機會，直到前天才終於得償所願？”
“雖然有不少青春豬頭少年可能會有這樣的妄想，不過我還並沒有自戀到那種地步，”何川道，“況且像我這樣平平無奇的普通人，學姐圖我什麼呢。”
“可能是圖你身子吧。”謝嶼鹿狡黠一笑。
何川攤了攤手：“那我只好以身相許了。”
“好啦。今天的考試到此結束，以何川同學的淵博知識量自然是滿分過關。”謝嶼鹿把《粵語教程》交還給他，“我下午有排練，你會在這裏一直看書嗎？”
“如果沒人催我的話。”
“那我還可以陪你再待幾個小時。坐你對面不介意吧。”
“再好不過。”
於是謝嶼鹿走到借閱區，隨手取來幾本厚厚的藝術雜誌在手中翻看。
這種雜誌通常畫多於字。用不了多久就會翻完。
等到謝嶼鹿擡起頭，發現何川的目光根本不在書上，而在她身上。
她伸出手在何川眼前晃了幾下。
“喂。你走神了。”
“我沒走神，我這不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學姐嗎？”
“這可不行。你來圖書館是爲了看書吧。”
“但是書什麼時候都可以看，學姐下午上課的時候就看不到了。我也是有合理分配時間的。”
“如果影響到你的學習進度我會非常歉疚的，”謝嶼鹿的表情嚴肅，“接下來的時間，請你集中精神看書，就像我不存在那樣。”
既然如此，何川只好低下頭繼續看書。就算這麼說，想到學姐就坐在自己對面，要用很大的定力才能忍住不偷看。
沒過多久。
等何川再次擡起頭，發現學姐的目光也完全聚焦在他身上。
“學姐，你不會從剛纔開始就一直在看我吧。”
她把手肘放在桌面，雙手托腮，很是苦惱了一陣才道，“我們這樣恐怕不行。”
“你是說？”
“按照我們的約定，今後我們會有很多時光是共同度過的吧。”
謝嶼鹿道，“這其中就包括了學習的時光，所以我們肯定會經常在圖書館見面。但要是每次在圖書館，都因爲忍不住互相看着彼此，而降低了學習效率。那就糟糕了。”
“兩個人之間要是能夠聊得開心，我們就會說他們‘聊得來’；要是能夠玩得盡興，我們就會說他們‘玩得來’，這些當然都是十分寶貴的關係。但是，對於每天泡在圖書館裏學習的何川同學來說，最理想的伴侶必須要跟他‘學得來’纔行。我可不想等到何川同學的成績大幅度下降，才恍然意識到我們無法一起學習。”
何川當然理解她的意思。
正準備說什麼，就看到謝嶼鹿把手指放在他脣邊。
“沒關係。這不是你的問題，而是我的。”
“我自己平時並不常看書，所以總是走馬觀花，一帶而過。正因如此，纔會時不時走神影響到你。所以，我要給你出一道今天的附加題。”
“你能在圖書館裏找到，讓我能夠迅速沉浸其中的書嗎？”
謝嶼鹿湊到他面前，目光灼灼，充滿了求知的興趣。
“只要我能像你平時那樣，沉浸在書本的世界，就不會忍不住擡頭看你。而你看到我認真的樣子，也不會想打擾我的閱讀。這樣你也就可以認真學習了。”
所以在書單交換遊戲之後，是書單推薦挑戰嗎？
有難度，不過沒問題。
實驗高中的圖書館由教育部斥資修建，乃是鏡城精神文明建設的重要成果之一。以品類繁多，數量齊全著稱，還有很多外地圖書館捐獻的舊書。
幾乎可以跟通常的省市級圖書館媲美。
要在這樣浩如煙海的藏書中，找到能迅速吸引謝嶼鹿的注意力，且專注閱讀下去的書，並非易事。不過何川想到了一個辦法。
區間逼近。
“學校圖書館採用中圖分類法，考慮到你之前借閱的主要跟動物的飼育相關，所以你可能會喜歡Q類，也就是生物科學類圖書。”
何川帶她來到書架前。
謝嶼鹿搖搖頭。她暫時不想看這些書。
“那麼是不是能同時排除數理化，天文地理這些。”
“先排除掉吧。”
何川在中圖分類法的表格中劃掉了從N類到Z類的書架。
“社會科學呢？政治經濟，歷史法律，社會人類教育學這些？”
“也不了。”
何川接着劃掉A類到H類，再加上K類的書架。
現在還剩下最後兩個大類：I類文學，J類藝術。
“最後一個問題，”
這之後，他就能直接鎖定具體的書架位置。
“你想看繪畫書法、音樂舞蹈、建築雕塑、戲劇影視，還是小說。”
“我們去看小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