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實驗高中圖書館。
何川的習慣是喫完午飯，來到圖書館看書，如果下午第一節課是無關緊要的副課或者自習課，他就在這裏一直待到第二節課上課鈴敲響爲止。
他選擇的是圖書館二樓的角落，背後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操場和校門。
可以說是隻有常客才知道的風水寶地。
通常中午不會有什麼人過來打擾，何川往往還會帶上個不鏽鋼的保溫杯，杯子裏裝上三角袋泡的大吉嶺茶，清淨悠閒地度過三個小時時間。
姑且爲整個下午疲憊的校園生活充充電。
正在翻閱書頁的時候，微微擡頭，餘光看到一個身影坐在對面。
何川擡頭。
目光對上了謝嶼鹿的笑容。
與往常不同，她今天把黑長直的頭髮鬆鬆地紮成單馬尾。
何川把書倒扣在桌面上。
“我本來以爲學姐這樣的天使，只有到了晚上纔會出現的。”
謝嶼鹿伸出兩隻手的食指和中指捂住自己的眼睛：“那你也可以認爲現在在你眼前出現的是幻覺。反正我也只是想過來偷看何川同學認真看書的側顏而已。”
“學姐是那種只要出現在異性面前，就不可能不被格外注意到的類型。”
何川低頭，“關於這一點學姐應該更有自覺一些。”
“咳咳，是嗎？”
謝嶼鹿清了清嗓子道，“既然你也不看書，那就讓我們提前開始今天的考試吧。”
“今天的題目是什麼呢？”
她從桌上取過何川剛纔放下的書，把玩着書脊道，“我們來玩交換書單遊戲怎麼樣？”
“交換書單遊戲？”
“不是有這樣的說法嗎，通過一個人看的書，就可以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想要真正認識一個人，就要看他書架上的書。我們正好在圖書館，借閱證肯定也都在手上，要不要現在就去自助借還書機查查借閱記錄，通過書單更加了解彼此一些？”
“我有興趣。”
謝嶼鹿道：“那就先從你手上在看的這本書開始好啦。我想知道讓何川同學廢寢忘食，在學校午休時間也要專注閱讀的書究竟是什麼。”
“已經開始了嗎？”
“怎麼，心慌了，沒關係的哦，就算何川同學看得是見不得人的羞恥書籍，我也會把它當成男生青春期必要的成長而坦然接受的。”
“別直接就給人定性啊。”
謝嶼鹿勾起脣角，看清了何川方纔拿在手裏的那本書的書名——《粵語教程》。
“咦？爲什麼？難不成粵語也有四六級考試嗎？”
“考試應該是沒有的。”
何川搖頭，“不過也不是每種學習的目標都是考試。我只是想把它學到可以活用的程度而已，第一個階段目標是能流利地用粵語唱歌，《千千闕歌》。”
“回答不錯，可加一分。”
兩人走到自助借還機前，本校的圖書館因爲是新修建的，數字化程度很高，基本上在這臺機器上可以完成全部的檢索操作。
何川先插入了自己的借書卡。
點擊“歷史記錄查詢”，屏幕上出現了加載的緩衝進度條。
大約過了十秒鐘左右。
幾乎都是舞臺藝術相關的圖書。
從音樂到舞蹈到戲劇再到電影等等。
“哦，看來何川同學也是剛發現這個好地方，借的書還只有——”
話沒說完。
就看到右下角的標識，（1/52）頁。
“誒誒誒？！”
謝嶼鹿捂住了嘴，“你已經在這邊借了一千多本書了嗎？”
“是啊。”
何川解釋道，“我剛剛升上實驗高中的時候，這圖書館剛建好一年，校方購置的書基本上也都到位了，所以我每天中午都會過來看個幾本。”
“好厲害。”
“也只是出於興趣看了一些跟課業毫無關係的書罷了。還有不少是漫畫來着，所以實際上的數量可能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恐怖。”
“我也想到會很多了，但也沒想到會這麼多，”
謝嶼鹿右手捏着圖書卡的指節緊了緊，左手在設備屏幕上輕擊幾下。
何川借的書很有規律，每次十本，這是學生參考借閱書籍的最大數量，而且每次借的書都是同一個主題，比方說這一次是粵語學習，上一次是舞臺知識。
再往前翻，有明顯的區分。
人文社科，自然科學，商業經管，心理成長，世界文學。
還有明顯很生活向的烹飪技巧之類。
儘管已有預期，但看到這裏謝嶼鹿還是忍不住驚歎，他實在是個涉獵廣泛的人。
“說起來我們也算是因爲書認識的。”
何川指的自然是那本名字很長的輕小說，“那學姐平時又在看些什麼呢？”
“你得答應看完之後不笑話我。”
“好好好。我答應。”
“敷衍。”
謝嶼鹿從袖子裏把手伸出來說，“那要拉勾纔算的。”
何川接過謝嶼鹿的手指，勾了勾。
旋即他忽然意識到，除了剛見面時被學姐拉的那一下，這是他第一次意識清醒地碰觸學姐的身體。學姐的手很軟很滑，溫熱且有恰到好處的溼潤，不會覺得太乾，也沒有很潮，而且還有一股隱隱約約的好聞的洋甘菊香味，似乎是護手霜的味道。
指甲修剪得很整齊，上面塗有一層薄薄的淺綠色甲油。像是某種古玩瓷器上的釉色。指甲的連接處有細小的白色月牙，沒有一點倒刺。
“何川同學拉着我的手不放，是有什麼感想嗎？”
“啊。”
他這才意識到拉鉤的時間已經持續了大約六十秒，確實是有些長了。
“我只是在觀察。”
“有什麼結論嗎？”
“結論是學姐的指甲非常健康。”
“那你可不要對健康的指甲有什麼不健康的想法纔行。”
謝嶼鹿把圖書卡插進自助借還機的讀卡口。出現在前面的是這麼幾本書。
《育貓大百科》《貓咪學問大》《貓語大辭典》
……
借閱的時間都是近幾天。
目光向下移動，何川注意到有本黃色封面的小書格外顯眼，借閱的時間也跟前面那些書相去甚遠。
它的書名叫：《如何讓你愛的人愛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