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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治沉默片刻,想到媚娘從聽說這件事便交待大理寺積極交辦,欲嚴懲不貸,的確對她存有恨意。

    尤其以她的信息觸角,知道蕭嵐在宮外常試圖與自己來往,必定加深了對她的憎惡。

    可他不信媚娘會做這些事,以她的手段,哪裏用這麼彎彎繞繞的呢?

    想除掉誰,還有當今皇帝辦不到的麼?

    他端起茶杯,又呷上一口,忽而轉移話題道:“這茶放得涼了。”

    翠兒連忙起身去拿他的杯子,準備去換些熱的來,被李治一口拒絕了。

    “不用,我那裏有現成的保溫杯……哦對了,你們不買些放在店裏嗎?但凡來個重要客人,也不用再頻頻沏換熱水了。”

    蕭嵐知道他是刻意避開了媚孃的話題,給了一個能下的臺階。

    自知方纔那話冒了風險,此時她只能就坡下驢道:“翠兒,打發小海明兒去太上皇的店鋪一趟,多買些保溫杯回來。”

    翠兒答道:“是。”

    又賣出一筆,好多單,李治有些亢奮。他站起身來活動下身體,想要撤了,但最後還需做些交待。

    “蕭嵐,這些日子要多提防與你相熟之人,如果你真是被冤枉,可拿不出絲毫證明清白的證據,只能說明一條——有人瞭解你的行事作風、作息時間,做好了一切鋪墊,試圖利用你和媚孃的關係一擊必中。”

    蕭嵐也是個聰明的,幾乎立時明白了。

    之所以用這種方式陷害,就是要利用媚娘對自己的痛恨,給自己扣個敗壞宮門之風的罪名,理所當然地除掉,她一死,一切不留痕跡,還把鍋甩向了皇帝。

    “知道了。”想起剛進門時對李治的態度,蕭嵐竟內疚起來,臉皮盡是滾燙的紅。

    李治是來救自己的,她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把人想得狹隘了。

    出了淑妃美妝鋪,天色已經不早。橙紅雲霞氳在天邊,與西市如織人流、雕檐錯落的市井氣息相得益彰,端的一副人間煙火好景象。

    李治頗覺神清氣爽,吩咐胡祿:“預備好乘輿隊伍,陣仗不必太大,主要是保證安全,你好好規劃下路線,看哪裏賞秋比較好,我過幾日帶媚娘出宮一趟。”

    胡祿忙不迭應了,接着又問:“爺,咱們現在去哪兒?”

    李治想了一會兒,道:“去麻衣街、童林道逛逛。”

    胡祿悶着想了半天,終於明白了李治的意思,這兩處雖然不及東坊、西市生意火爆,可也是長安著名的購物聖地,沿途一溜小店鋪東西質量都不錯,外地人過來通常先去這兩個地方,可以淘到點好寶貝。

    所以,太上皇這是要打算開第二家店了麼?

    果然,李治坐上乘輿,一炷香不到的功夫,就到了麻衣街。從東頭到西頭逛了一圈,選中了幾家等待轉讓的店鋪。

    “哪家更好?”李治問胡祿。

    胡祿仔細回憶起剛纔店內人流、位置情況,最終選中了兩家:“奴才覺得程老闆的布坊不錯,位置好,進了這條街一打眼就能看見,主要是他家的招子也大,那麼老大的‘程記布坊’大字,看起來顯眼;張老闆的小喫店也可以,空間比較大,咱們後續要做什麼養生食物,可以直接借用他那後廚了,看起來還挺乾淨。”

    李治點點頭,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想這兩家到底哪個更好。

    卻不料,最後他卻轉了念頭,道:“你明天帶着銀票,把兩家都盤下來。”

    胡祿瞪大了眼睛,沒想到李治竟然一開兩家之多,這今後可怎麼忙得過來?

    李治卻不甚發愁,反倒停下來問他:“你剛纔說的招子不是主要問題,咱們還可以做得更大,關鍵是……招子上寫什麼呢?”

    胡祿脫口而出:“就寫‘李記養生坊’五個大字就行!”

    李治想了想,道:“還不夠。”

    “那怎麼寫?”胡祿好奇。

    “門外多掛幾個招子,寫成這樣:這款手搖茶有多強大?武皇親自站臺,讓你變身凍齡美嬌娘!房玄齡辭官只爲賣它,這款唐太宗都點讚的補品,讓他賺大了!”李治頓了頓,道,“類似這種風格的,多來幾個。”

    胡祿半信半疑,低聲道:“這能行嗎?”

    “能行,中老年人的最愛。”說完這話,李治坐進乘輿,又往童林道去了。

    在童林道轉了一圈,李治赫然發現,這裏竟有一家養生店。於是頗覺好奇,帶着胡祿走了進去。

    這家名叫黃胖子的養生鋪裝潢十分精緻,乍一看,和附近一排老破小的店鋪格格不入,倒像是一家新店。

    胡祿存了幾分警惕,畢竟他來過這裏,那時還根本沒有什麼養生鋪,怎麼太上皇一開,這裏就有了?

    果然,剛打眼一掃,就看見了一大桶花果茶。

    李治自然也看到了,只是不動聲色地再四處看看。

    “這是什麼茶?”胡祿問道。

    矮櫃後明顯站着的是打下手的小廝,年紀不大,說話脆生生的:“花果茶。”

    “以前沒見過這茶啊,你們老闆自己研製的?”

    “是啊,全長安頭一家。”小廝說道。

    “頭一家?我怎麼見東坊那邊也有一家?”胡祿又問。

    “這我不知道,但老闆說我們的確是頭一家,後面若是有和我們賣相同東西的,那也是學我們的。”小廝說道。

    胡祿心下想着,真就做了花果茶倒也沒什麼,畢竟李治都把配方給出去了,也不在意有人學着做,甚至共同售賣,但把花果茶稱作是自己做的,就有點過分了吧?

    不過,若是老闆虛榮心作祟,說這麼一番話,也沒什麼了不得。

    於是,胡祿換了個問法。

    “小夥計,既然你這店叫養生鋪,就給我介紹介紹其他養生產品唄。我們爺不差錢,有好的一併都給買了。”

    一聽這話,那小廝頓時來了精神,嘴裏應着“好嘞客官”,然後回身摸索了半天,從矮櫃後搬出個洗腳桶。

    看外形,和李記養生坊的恆溫泡腳桶實在是一模一樣。

    李治心頭一跳,蹲下仔細去看。

    別說,這桶還真有以假亂真的本事,即便是他這個親自畫圖的設計師,這麼一看,也沒發現什麼分別來。

    李治心裏直打鼓,忍不住了,不再等胡祿,問道:“恆溫泡腳桶?你們怎麼會有這東西?”

    小廝愣了一下,隨即淺笑着說:“沒想到客官竟然聽說過我們家泡腳桶,知道它是恆溫的。不瞞您說,這是我們老闆自己研製出的養生桶,可以治療很多種疾病。”

    說到這裏,他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知道當今太上皇的風疾之症吧?”

    “知道。”李治說道。

    “這桶就能治療風疾。”小廝擠眉弄眼,說得煞有介事,若不是太上皇本人在場,恐怕胡祿還真就信了。

    “除了風疾,這桶還有個很多好處,能治風寒、喘症、厥脫、瘡爛……最大的好處——能延年益壽呢!”

    李治苦笑道:“這麼多效果,你怎麼證實呢?”

    小廝神祕兮兮地笑笑,一邊說着“能證實的人多了”,一邊回身拿起一塊抹布,去擦身後的櫃子,又道:“用過我們泡腳桶的顧客有不少了,您哪,隨便找個人問上一問,就知道我絕無虛言了,到時候,您還會回來找我的。”

    好巧不巧,話音還沒落,門外忽然篤篤走進一個穿長袍素褂的老漢,約莫看着60、70歲模樣,在唐朝怎麼也算高齡了。

    老漢一頭花白頭髮,卻十足的精神矍鑠。

    他拄着柺杖走近小廝,將柺杖在地上猛地一擊,扯着破鑼似的嗓音道:“阿童,在吶!”

    “呦!老爺子快坐,今兒您怎麼來了?”阿童雙眸一亮,連忙跑上前去扶了老人,又爲他拽來一把椅子,沏了杯熱茶遞過來。

    老漢滿嘴豁牙,咧嘴笑道:“來看看你!要不是因爲你,我這喘症也不可能治好。”

    阿童默默掃了李治一眼,心裏打着算盤,道:“哪裏是因爲我呦,您說笑了!不過老爺子,上次您來的時候步子都走不穩當,現在看上去腿腳挺利索啊!”

    老漢拽了阿童的手過去,親暱地拍打着他手背,道:“咳,多虧了你這泡腳桶,的確是好東西。那天我還叫你王嬸子來拎了一臺走,回去用了幾次,她那風疾也好了許多,現在都不犯病了。”

    李治聽得眼角直抽抽,他真是長見識了。

    沒想到唐朝就有醫托兒,找一個所謂患者,誇大療效說給購買者聽,忽悠更多人購買產品。

    再一細思,他不由心裏一顫。自己接受過現代科學教育,經受過各類平臺闢謠信息薰陶,基本判斷能力還是有的。何況,作爲養生泡腳桶的設計者,當然能分辨功效,

    可這裏的百姓就不一樣了,古代求仙拜佛、求取長生不老之藥的皇帝還前赴後繼,更何況更難獲取科學知識的平民百姓呢?

    阿童所說的這些,聽起來再離譜,但還真能騙到不少人。

    而且,他現在洗腦灌湯頗有愈演愈烈之勢,又向自己巴拉巴拉介紹起泡腳桶來。

    李治聽得腦袋疼,看着阿童甕動的脣,忍無可忍,道了句:“我不買,這東西你也別忽悠着賣別人了。”

    阿童瞪大雙眼,似乎對李治的反應有些意外。

    怔了一瞬,他又解釋道:“客官,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這桶是真有療效,不然你怎麼證明這位老人家的病不是被它治好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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