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恆看着他一語不發的樣子以爲他是不相信,摸摸索索的從身上掏出個紫泥的玩偶。
宮恆將泥人抵在宮憐生的懷裏,仰着腦袋一臉嘚瑟:“這可是我親手捏的,你瞧瞧這鼻子,這眼睛,是不是像極了三哥!”
宮憐生低頭一看,臉色發黑。
泥人粗俗鄙陋,只能大概看出個人形,哪怕與自己有一分的相似也不至於難看成這樣!
宮憐生很想扔掉,來個眼不見心不煩,奈何宮恆直接塞到了他衣領裏,他又不好當面取出掃了宮恆的興。
“這是你捏的?”宮憐生鄒着眉頭,嫌棄的問道。
“那可不,我早就想着送你什麼禮物了。我可是跟捏泥人的老頭學了整整五天,人家都誇我天賦異稟呢!”宮恆伸出右手,張開了手指,比出了五的數。
那一臉得意的小模樣,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這叫天賦異稟?
宮憐生簡直不忍直視,看着胸前的泥人就覺得眼睛辣得疼。
宮恆再次掏出一個較小的泥人舉在手裏,興致勃勃地講着:“三哥你看,我還捏了一個我,咱們就像這泥人一樣,永遠一起玩好不好!”
他的眸子純淨極了,宮憐生從中能清晰地看見自己的身影。
宮憐生默默的撫上了胸口的泥人,心中有份叫做溫暖的東西在發芽。
他凝視着宮恆,極爲認真的問道:“可是兩個泥人都沒在一起,咱們又怎麼能永遠在一起呢?”
宮恆偏頭一想,自己確實欠缺考慮。正思索着怎麼辦纔好,順着三哥的目光發現了他正注視着自己手中的泥人。
宮恆點點頭,下定決心後將自己的泥人也塞到了三哥的胸前,塞完之後還輕輕地拍了拍,鄭重的說道:“三哥,以後我不在的時候,這個泥人會代替我陪在你身邊的。
你不要老是不開心,你要記得,我一直惦記着你回來陪我玩兒的!”
宮憐生漆黑的世界再次搖曳起一道燭火,帶給他僅有的溫暖和光明。
他將兩個粗陋的泥人緊緊的捂在胸前,就像是一分舉世難得的珍寶。
他的嘴角輕輕上揚,語氣帶了幾絲溫度:“我會的!阿恆,你必須要記得你說過的話!”
不然,三哥不知道會做些什麼!
宮憐生將最後的話語嚥了下去,整個人有一瞬的陰沉和森冷。
看着宮憐生滿手的鮮血,還有泥人上染着的猩紅,宮恆再一次的慌亂起來。
他拿着手帕想擦又不敢擦,只能擔憂的吹着宮憐生指尖的傷口,希望以此能減輕三哥的疼痛。
“三哥,你是不是很疼啊?”宮恆眼中水波盪漾,似乎要溢出來。
宮憐生微微一笑,按着泥人不願意撒手:“你知道的,三哥從來不會疼的。”因爲習慣了。
或許是覺得手上的血色礙眼,他拎起茶壺就往手上淋着。茶水涼了許久,淋在指尖只覺得冰冷徹骨。
他渾不在意,就這麼認認真真,仔仔細細的沖洗着,直到血肉泛白。
“阿恆你看,這樣不就好了!”宮憐生將雙手平伸在宮恆的身前,臉上是溫柔的笑意。
可宮恆怎麼都覺得心中微微發寒。
時間很晚了,下人基本都休息了。
宮憐生命人將負責廚房的人全都叫了起來,讓他們爲宮恆製作美味的夜宵。
宮憐生坐在院中木亭內,宮恆坐在旁邊。
他盯着眼前衆人,冷然的吩咐道:“你們抓緊做些可口的喫食來。
記住,一定要讓我家阿恆滿意。不然的話,明天的陽光下可能會多幾具無名的屍骨了!”
衆人渾身打顫,只能不停的點頭稱是。
他們早已清楚眼前的人,究竟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那就快去吧!”宮憐生揚脣輕笑,若非知道他的爲人,看見的人定然覺得此刻的他清麗動人。
宮恆靜靜的坐在一旁,他看出了衆人對三哥的畏懼,比對父親還要畏懼。
宮憐生看着他沉默不語的模樣,以爲是嚇着了,湊過身去輕聲的問道:“阿恆可是被三哥的言語給嚇到了?”
他微眯的眼睛,分明是帶着審視,他不希望從宮恆的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
宮恆沒發現他的異樣,輕輕地搖了搖頭。
爲主者,須得威懾衆人,方纔能使人信服,這是父親時常在耳邊教導的話語。
知曉宮恆沒有被嚇到,宮憐生的笑容都真切了幾分。
他不停地給宮恆遞着糕點茶水,殷勤的模樣是所有人都未曾見過的,包括宮恆。
宮恆來之不拒,喫得很是開懷,他能感覺到三哥對自己更好了!
宮憐生住的屋子簡樸而清冷,屋中陳設皆是低調樸素,基本上沒有華而不實的東西,怎麼看都不像一域領事的居所。
明明是夜晚漸涼的秋日,雕花矮牀上卻只鋪了一層薄薄的素綠牀單,上邊疊了一牀夏日乘涼才蓋的薄毯。
兩邊的窗戶大開着,夜風穿堂而過,宮恆周身發涼,不由自主的就抱緊了手臂。
“三哥,你不冷嗎?”宮恆看着這簡樸不過的屋子,心中有些擔憂。
莫非今晚就要這麼住,自己不被凍死麼?
宮憐生的身子越發的單薄,他蹙着眉理所當然的應着:“不冷啊!”
宮恆滴溜着眼珠子,悄悄的向宮憐生移動,然後趁他不注意伸進了他的衣袖,入手是一片冰涼,宮恆凍得打了個寒顫。
感受着手臂上傳來的溫熱,宮憐生對上了宮恆的眼睛,輕柔的笑着:“如何,三哥身上可是涼快?”
宮恆雙手抄在衣袖裏,牙齒打着顫,不停地說着:“涼!無快!”
宮憐生掩嘴笑了起來,轉身就從矮櫃裏翻出一牀嶄新的棉被。
他輕輕的抖着,將其一絲不苟的鋪在了牀上。
“阿恆,這下總不冷了吧!”宮憐生臉上掛着真切的笑意。
宮恆鬆了口氣,這才蹦跳着走到了牀邊。
宮憐生幫他脫掉鞋襪之後,將被子一掀,整個人囫圇的就滾了進去。
他將被子往下凹了點兒,露出眼睛,歡喜的說着:“三哥,我把被窩弄暖和了你再進來!”
宮憐生凝視着他,輕柔地說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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