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暮晚雲合 >(096)霜降(求個訂閱~)
    家族慶典一結束,宮憐生就動身回南域去了。

    走得很是決然,連宮恆都沒有告別。

    這是他第一次違拗宮樸的吩咐。

    宮家帶給他壓抑和仇恨,讓他一刻也不願意多待。

    他要離開這個地方,暗中查探父親去世的種種細節以及真相,還要理一理紛亂的思緒。

    宮恆送完暮晚回來才發現,三哥的屋子空蕩蕩的,沒有一絲人氣。

    他一路抓了好多人問,下人均是搖頭不知。

    他心中煩躁,看誰都不順眼,甩起鞭子就往遇見的人身上打去。

    下人懾於宮樸的威嚴,全都敢怒不敢言。

    宮樸的書房門關着,裏邊似乎正在議事。

    宮恆不管不顧的,踹門就進去了,左顧右盼的,試圖尋找到三哥的身影。

    議事被打斷,宮樸拉着臉目光沉沉的盯着他:“恆兒,沒見到父親有事麼!怎麼如此不知禮數!”

    宮恆絲毫不怵,因爲父親從未教訓過自己。他直接大搖大擺的在書房裏轉悠着,然而每個角落都找遍了,都沒發現三哥的身影。

    “父親,我三哥去哪兒了?”宮恆賭氣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手交叉抱於胸前,很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一聽到“三哥”,宮樸的表情更加不悅了。那小子居然違背自己的命令,提前離開了!

    宮樸冷哼一聲,說道:“整日就知道找三哥,你把父親放哪兒了?爲父可告訴你,你三哥可沒把你放心上,他早就走了!”

    宮恆噘着嘴,低着腦袋,眼神朝上看着宮樸,白眼都要被翻出來了。

    他也冷哼一聲,跺着腳,忿忿不平的走了。

    太過分了,三哥居然不告而別!

    這下子,臭丫頭走了,三哥走了,又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宮樸瞅着他那氣憤的小模樣,真恨不得伸手在他腦袋上敲幾下。竟敢賭氣賭到父親頭上來了!

    可惜,宮恆溜得太快,宮樸只好壓下心中不悅,繼續與幾個心腹手下議事。

    時間一天天過,日子一天天涼。

    窗外的樹葉褪了深綠,染了其他的色彩。從雪域刮來的寒風,摧折着爲數不多的殘花。

    暮雲淺做衣服的手藝漸長,如今已勉強能拿得出手了。

    她身後的衣櫃裏,擺着一件又一件裁剪好的衣服。

    樣式醜陋,針腳粗糙,但她捨不得扔,因爲那些都是她一針一線給縫出來的。

    燭火冷清的搖曳着,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擡眸看看窗外,時間也不早了。

    “少夫人,快把披風披上,今兒是霜降,夜晚越發的涼了。”丫鬟拿過披風,蓋在了她的肩上,眼中隱隱露出擔憂的神色。

    暮雲淺揉着手中半成的衣服,想象着暮雲深此時的模樣。

    暮晚倚在閣樓上,望着霜染的夜色,整個人看起來有幾分孤寂。

    “大哥,你在看什麼?”雲紀輕聲的問着,他覺到她低落的情緒。

    “沒什麼,就是想起了一首詩而已。”暮晚的聲音空寂寂的,她沒有說自己想起了那高樓大廈,那如夢似幻的場景。

    “什麼詩啊?”雲紀壓着問道,生怕惹得身側的人不開心。

    這棟小閣樓是暮雲淺的住所,大晚上的暮夜不方便呆在屋裏,只好坐在房頂上,靜靜的看着談話的二人。

    “山明水淨夜來霜,數樹深紅出淺黃。

    試上高樓清入骨,豈如春色嗾人狂。”暮晚輕輕的念着。

    她分明是在念詩,但眼中的神色又不像在念詩。

    雲紀不太懂,只能不住的點着頭。

    距離慶典已經過了十來天,宮憐生獨自一人坐在涼亭下。人全都被早早的遣散,此處安靜極了。

    夜風捲得他輕薄的衣衫飛揚,但他卻不覺的冷,因爲心早已冰涼。

    他享受着靜謐的夜色,享受着刺骨的寒風,這纔是屬於他的世界。

    “霜降,呵,又是霜降!”宮憐生冷笑地搖着頭,渾身上下顯得十分淒涼。

    今天是什麼日子,這世間怕是沒人記得了吧!

    三公子,三公子,人人都恭敬的叫着,可背地裏誰又把他當成是主人呢?

    恐怕連一條狗都不如吧,狗至少幾絲尊嚴,而他,早已被踩進了爛泥。

    宮憐生目光深沉如墨,裏邊翻滾的情緒沒人能看懂。

    恍然間瞧見月色下纖長白亮的指甲,他的眼眸一縮,心中的恨意全涌了上來。

    他左手按在指甲上,勾起血色淡薄的脣,目露瘋狂,就這麼眼睜睜的,一點一點的將手上纖長而刺眼的指甲生生給掰了下來。

    十指連心,他只覺得解恨而非疼痛。

    他半舉着雙手,粘稠暗紅的鮮血順着指側留下,最後沿着手腕流進了衣袖裏。

    雪白的的雙手染着血色,有種別樣的妖冶。

    宮憐生的目光忽閃,心中唯一的光亮即將就此熄滅。

    黑暗,無盡的黑暗,似乎要將他完全吞噬,他拼命的掙扎沒有一絲效果,整個人只能僵硬着那漫無邊際的黑暗之中。

    “三哥?”忽然一道稚嫩天真的聲音響起,宮憐生的世界陷入了靜止。

    宮憐生蹙着眉,察覺不到何處傳來的聲音,也想不太起是何人的聲音。

    “三哥你,你怎麼弄得啊!怎麼到處都是血!”宮恆看到眼前血淋淋的場面就心頭髮麻,但他強忍住害怕,拿出帕子輕柔的擦拭着宮憐生手上的血跡。

    “三哥,你有沒有藥啊,我給你上藥好不好!”宮恆一遍又一遍的擦着血,但血一直不停的緩慢的往外冒着。

    他心中慌張,完全不知三哥發生了什麼。看到地上那血淋淋的指甲片,他心裏就止不住的翻滾。

    “三哥三哥,你回答我啊!”宮恆拼命的喊着,額上冒着虛汗,眼淚都要嚇出來了。

    終於,在他的呼喊下宮憐生回過了神來。

    發現竟是宮恆,宮憐生猛地揚手,宮恆就重重的摔倒了地上。

    “你來幹什麼?”宮憐生陰沉着臉,疏遠又冷漠。

    宮恆喫痛的爬了起來,坐在地上,手掌是熱辣辣地疼。

    他一邊吹着破皮的手心,一邊委屈的說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特意來找你的啊。我可是向父親求了好多次,他才勉強答應的。”

    宮憐生的眼眶微微發熱,他強壓下心中的異樣,冷冷的反問着:“你肯定記錯了,趕快回去吧,我這裏沒什麼好玩兒的!”

    宮恆站起身來走到他眼前,賭氣的哼了一聲,顯得有些不悅:“我特意問了好些人,今天就是霜降,你別想騙我!”

    是麼,還有人記得自己的生辰?

    宮憐生轉過身,不讓人發現他的表情。

    “那又如何,我早就不過了。”他的聲音依然很冷,空空的,聽得讓人心中發酸。

    宮恆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鄭重的說道:“不行,我聽老人說生辰得好好慶祝一下,接下來做事纔會順遂。”

    宮憐生很想揮掉他拽着自己衣袖的手,但最終沒有狠下心來,或許他心中仍期盼着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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