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張月兒早已經泣不成聲，“我……我不想去城裏面了。”
張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脊背，“這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在這窮山溝裏面呆着，你大哥的書不就白唸了嗎？”
“祖母，我知道，我是我捨不得……”張月兒伏在她肩膀上面小聲的哭着。
“這人生難免悲歡離合……”張老太太也是一臉無奈。
李榮華也有些傷感，“這短暫的離開，只是爲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我們若是進城去站穩了腳跟，你要是想秋菊跟三嬸了也可以隨時回來。大家條件好了，還能坐在一起嘮嗑，這要是像之前大家苦哈哈的過日子，即便是住在一個村子，整日也是圍着喫食，賺錢，哪裏有時間閒談？”
張仲曦坐在靠外面的位置，臉上也是有些無奈，“榮華說得對，若非是爲了更好，誰願意離鄉背井？我自幼唸書，受村中族人恩惠，豈能辜負了他們的一片苦心？再者，男兒應當志在四方，豈能拘泥於這荒野三村一角？”
“我知道，你們別說了。”張月兒擡起手試擦自己的眼淚，也不再哭泣，“只是我長這麼大第一次離開這李家村，難免傷感罷了。”
馬車一路前行，先是到了李家鎮，接着走着官道，一路朝着李家縣走去。
臨近傍晚的時候，他們經過一路顛簸，終於到了李家縣。
這冬日裏天氣寒冷，李榮華下馬車的時候，這寒風像是刀子一般掛在臉上，凍得人瑟瑟發抖。
她忍不住搓搓手，張仲曦卻拿出一件披風罩在她身上。
“我不冷，你去給祖母吧。”李榮華推開他的手。
“祖母那邊有呢，你要是剛來縣城就着涼了，我怕秋菊跟三嬸知道了，說我沒有將你照顧好，說不定明日大栓哥跟福來弟弟就上門找我算賬來了。”
張仲曦半開玩笑的語氣，讓李榮華哭笑不得。
張月兒跟張老太太也下了馬車，聽着這話，張月兒忍不住笑出聲來，“就秋菊那丫頭的性子，高不會還真會攆到這裏來。”
李榮華臉色一紅，也不再推遲。
“兩位大叔，這是馬車的銀子，今日還勞煩二位幫忙。”張仲曦將馬車的銀子付了之後又對着二人道，“這冬日大晚上天寒地凍，這些錢拿去喝點小酒，住個客棧，明日天明瞭在回李家鎮。”
“張秀才真是客氣了。”那兩人嘴巴上雖然客氣，可是卻沒有推遲，還道，“今後要是有什麼事情，隨時效勞。”
那兩人走後，李榮華站在門口，這才仔細打量這座小院子。
這並不是城中最繁華的地段，這院子看着有些凋零，甚至有些破敗。
“我想着我們要長期住在這裏，便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買下這座院子。雖有有些小，可收拾一下也夠我們一家人住。”
張月兒頗感詫異，“這……這縣城的房子很貴吧？”
“這屬於自己的東西住着才踏實。”張仲曦並未說多少錢而是道，“前段時間我來城裏，恩師的一個學生，也在縣城裏面租了一戶人家的房子，這過節的時候，那戶人家也不知道什麼原因要將那學生趕出去。”
“誰說不是？”張仲曦一邊說話，一邊已經將他們的行李往屋子裏面搬，“平日裏也就算了，偏偏還是過節的時候，那學生交際廣泛，這上門的客人也比較多，那日他的恩師還在，所以……”
這已經十一月，馬上要過年了，張仲曦是之所以買這院子，是擔心這樣的悲劇發生在自己身上吧？
李榮華也跟着將自己的那些瓶瓶罐罐搬進去，“這些東西放哪裏呢？”
“今日天色已經晚了，這就是一個獨立的小院子，這裏面有兩間正屋，兩間偏屋，旁邊還有兩間雜物間，這廚房在後院。”張仲曦打開屋子，“先將這些東西都搬去雜物間吧，這晚上也不好整理。等明日有空了，再慢慢來。”
“我瞧着這方法行。”張月兒沒有搬行李，而是扶着張老太太進屋子，“哥，我想將祖母安頓好，再來幫忙。”
“祖母就睡裏面的正屋吧。”張仲曦吩咐道。
張老太太卻不同意，“自古這正房當家做主的住，才能壓得住邪氣，我年紀已經大了，這個家早就交給了你，還是你住正屋吧。”
張仲曦倒也沒有推辭，“那祖母跟月兒就住一旁的偏屋吧，這月兒近一點，平日裏也能照看一下祖母，這留下一間正屋待客喫飯。”
東西都搬到雜貨間之後，張仲曦便將這被褥跟被子朝着正屋裏面抱去。
這會，李榮華有些犯難了，原本以爲到了縣城自己能夠有自己的房間，剛剛她還在想有四間房子，正好一人一間，卻將這客廳給忘了。
若是張月兒跟張老太太還住在一起，她也能住一間不是？
可是，這張月兒都是大姑娘了，如今和離回家，有自己的一間房子也屬正常。
可……可是她真的不想跟張仲曦再睡一張牀呀。
“你走快些，這外面風大。”張仲曦瞧着她磨磨蹭蹭一臉不情願的樣子，催促道。
李榮華邁着艱難的步子，用龜速朝着裏面走去……
進去之後，張仲曦將被褥鋪上，然後是牀單。
“時間倉促，今晚就先將就着吧。”張仲曦伸出手，“枕頭跟被子拿過來。”
“給。”李榮華心不甘情不願的遞過去。
張仲曦瞧着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一邊整理牀，一邊道，“怎麼了？進城之後反倒是不開心了？”
“今晚……”李榮華頓了頓，“那邊還有個雜物間，我想着要不我去睡那邊如何？”
她的話落音半響，卻遲遲薇等來回應。
李榮華擡起頭，看着張仲曦正用神色複雜的眼神看着她，聲音冷了幾分，“我們家沒有虐待人的習慣，更加不會虐待童養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