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奔白月光的有錢兄長後》

    自從重生以來,楚熒還從未有過這般無力的時候。

    狂風吹卷着黃沙迎面撲來,打得人的臉生疼,四周是乾枯的戈壁,明明已是春日,周圍看着卻是寸草不生,只有無盡的荒涼。

    官道上有人領着車隊向前趕路,此行聲勢浩大,車隊的貨車便是有百駕之多,一眼望去,車隊遙遙跟着,長長的一隊,連綿着消失在視野裏。

    一隊的馬車走過戈壁之下,太陽就這麼生生照着,除了風吹過的呼嘯聲,還有一路車隊的馬蹄聲,似是安靜的可怕。

    而這一隊運送糧草的車隊爲首的,是一位年輕的男子,遠遠看上去似是生得端正,不過一身普通的長衣、一段髮帶將髮束起,卻能依舊能看出男子的頎長身形來。

    擡頭是險峻的戈壁,一旁是漫漫的荒原。

    這一路不知要行向何處。

    忽地,不知從哪裏傳來一聲悠長的哨響,頭頂的峭壁邊出現一支整頓良好的軍隊,箭矢鋪天蓋地從天而降,滾石和沙土也是沿着山崖向下滾落,竟有一分生生要將這支車隊覆滅於此之勢力。

    緊接着便是黃塵滾滾,夾雜着箭矢破空而來的風名,還有人的淒厲尖叫聲,馬兒受驚了的馬嘯——

    長箭從上邊的懸崖設下,其中一支,帶着十成的力道,直衝向爲首男子的後腦處。

    隨着帶着寒光的箭尖,那男子的身形逐漸近了,卻是熟悉地令人訝異,在看清楚那男子一張過於好看的面孔時候,更是讓楚熒心驚膽寒。

    楚熒好想喊出聲,但是她卻不知自己在何處,只能看着那支箭更近、更近——

    “阿熒,醒醒!”

    楚熒猛地睜眼,劇烈地呼吸,只覺得心口絞痛,背上早已被冷汗浸溼了。

    是個噩夢。

    江斜扶她起了身,給她倒了杯溫水,又攪了些蜜進去,端給楚熒:“做噩夢了?”

    楚熒有些呆呆地接過杯子,緩緩地抿了一口,過好久纔回了神,點了點頭:“我夢到一片荒原……”

    天還未大亮,約莫着才過卯時,江斜是被楚熒急促的呼吸聲驚醒的,楚熒晚上向來睡的平穩,何時有過這般劇烈的反應,想來她必是未得安眠,只得又讓她躺好,替她重新掖了被角,看着小姑娘蜷縮在被子裏窩成一團的樣子,不由地柔和下來,修長的手指替她挽好因魘夢顯得有些凌亂落在面頰上的碎髮,道:“別怕,現在是在承陽候府,我也在,睡吧。”

    得了江斜的話,楚熒這才又漸漸睡去,待醒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江斜向來起得早些,要麼去院子裏練劍,要麼便是去書房中練字。

    素雪服侍着楚熒起了身,江斜還未回來,閒來無事,便坐在窗邊候着。

    天已經慢慢涼下來了,楚熒從小體寒些,江斜讓人給她準備手爐也比旁人早了一個月。

    捧着手爐,楚熒又想起昨晚那個噩夢,她重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做噩夢,雖說魘着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只是那噩夢中的主角,讓她着實是過目難忘。

    因爲領着糧草車隊的那人,是江斜。

    若不過只是個噩夢,倒也沒什麼可在意的,但是夢中的人是她如今嫁了的男子,她便也是真的是太難不在意了。

    她看着窗子發呆——前世,江斜的結局是什麼樣的?她記起來,前一世她聽過的最後的消息,便是江斜領罰往西北運送糧草,最後……生死未卜。

    她猛地驚覺,之前那位老道便說過,江斜命中有一劫,事關生死,楚熒猜大抵便是這個時候了。

    但是江斜爲何要去西北?西北邊境同外族早有摩擦,小的戰事從未斷過,而今年年末會她記得會有一場暴雪,直到第二年春耕都受了影響,就連向來繁華富庶的京城裏,都是多了不少受了災的難民。

    糧草不足,往邊境送去,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爲什麼是江斜?——堂堂承陽候府的世子,又向來是個渾的,怎麼會讓他去給邊境送糧草。

    楚熒細細縷着前世的事情,只是那些年月,她都纏綿病榻,聽到的消息便也只是那些僅能傳進後宅對我只言片語,到底都是拼湊不出事情的完整。

    她無端地覺得悔恨,若是當初自己可以再活久一點,能再多聽到一句關於江斜的消息,也是好的。

    “少夫人今天是怎麼了,怎的一個人發呆?”素雪走過來,看着有些失神的楚熒,問。又湊到楚熒身邊,小聲地道:“今天可是姑娘的生辰,這才成親,也不知道姑爺可還記得……”

    江斜才從外邊進來,遠遠就看見楚熒一個人捧着手爐對着窗子發呆,心中約莫着是她夜裏魘着,一晚未得好眠。

    聽素雪這麼說,楚熒這纔想起來今天原來是她十八歲的生辰。楚熒是初冬的的生辰,前世嫁人前,都是家人陪着她過,嫁人之後,秦家不重視她,除了父母兄長送來的禮物,她便是自己在院子裏過。

    如今再嫁,她其實也沒什麼期待,又或者說不敢期待——再活一次,能安安穩穩健健康康地度日,都已是老天的恩賜,她何必再求那麼多?況且,那人還是纔跟自己成親還未十日的江斜。

    “阿熒昨夜沒睡好,今天還起得這麼早。”正想着,便聽見江斜從外間走進來。

    見江斜來了,素雪知趣地退到一側,楚熒斂了方纔的思緒,笑着搖搖頭,回:“無事,今天還有賬本要看,我若是不多學些,怕是坐不好少夫人這個位子。”

    江斜怎麼看不明白,楚熒整頓這些家務熟練,想來是當年在秦府的時候日日都做這些的,還要擔心着少夫人這個位子,也不知當年在秦府時候日子過得有多難。

    又不想讓她想起過去的日子,江斜只能輕笑,說:“你若是想學那就學,若是不想做倒也不必強求自己,這府裏還能有誰動了你少夫人的位置不成。”

    楚熒抿着脣笑,剛要去拿放在案上放的賬本子,卻聽見清脆的響聲,江斜將一個木匣子放在桌上,推給楚熒。楚熒有些詫異,擡頭對上江斜不太自然的視線。

    “打開看看。”

    楚熒打開木匣子,裏面放着的卻是幾個鋪面的契。拿起來看,竟是京城中最大的那家胭脂水粉鋪子香雪樓、還有京城裏生意最好的酒樓晉福樓,已經過了紅章,落了她的名字。

    楚熒捏着契,不由地笑開:“這些鋪子竟都是江老闆的東西?怎的就想着過給我了。”

    “生辰快樂。”江斜沒敢看楚熒,只是道,“成親時候看過你的生辰,便就記下了……又不知道該送你些什麼。”

    “我楚熒看着很像是見錢眼開的人嗎。”楚熒失笑。

    江斜對上楚熒一雙笑盈盈的眼,點了點頭,耳根有些燙:“早便說好要叫你楚老闆,今日便作數了。”

    楚熒攥着手中的契,卻是有些說不出話來。

    那時在香雪樓,江心曾嘲諷過她窮酸、不得丈夫喜愛,沒有丈夫送她胭脂,如今江斜便把這間胭脂鋪子過給她。那時在晉福樓,江斜調侃過她,秦府可有錢讓女眷在外邊喫飯,如今江斜便把這家酒樓也賠給她。

    她不知江斜是有心還是無意,但是攥着手中的契,楚熒鼻尖卻有點泛酸。

    “謝謝。”楚熒低着頭,問,“怎麼送我這個?”

    江斜卻沒提那些往事:“如今你已經是我的夫人,自然手下是要多有些資產的,不能再旁人面前落了面子,不然旁人瞧着,還以爲是我承陽候府沒錢了。”

    像是以前所有在秦家待着受過的冷嘲熱諷,如今皆是被江斜一點一點撫平了去,用江斜自己的方式。

    她卻不知道,自己作爲江斜的妻子,該用什麼方式,去回報江斜給她的這些。

    明明不過是一場合作。

    半晌,楚熒腦子裏卻突然又想起來噩夢裏那些事,思來想去,就算她聽過的關於江斜的事真真假假,但天災人禍到底不能避免,應當同江斜提醒一下。

    “江斜,你可知道如今西北是什麼情況?”楚熒猶豫了一下,問。

    “怎麼好奇這個?”江斜坐到楚熒對面,“西北那邊,若是韓嶺之外,應當是兆親王的封地了。”

    “昨夜,我夢到的應當就是西北的荒原……”楚熒不知如何跟江斜交代,又不能將自己重生的事說出口,只得找個理由,小心翼翼地道,“今年天氣似乎是冷得格外早些,怕是會下大雪。”

    江斜思索一下,回:“欽天監確實早前也說過,今年下雪似乎會比往年提前上些。”

    “雖只是噩夢,但我心中還是有些不安,若是雪下得大了,怕是會影響明年耕種。”楚熒想了想,又試探着說,“不若讓公公去皇上面前說說,提前先儲備上些冬糧,也儘早先通知過西北的官府,今歲有雪,先早些做準備。”

    怕江斜不信她這些話,楚熒接着說:“或許是我多疑了,但……若是能讓公公提前在皇上面前提點一句,就算沒有發生這些禍事,以防萬一準備着,應當也算不得什麼壞事。”

    見楚熒神情謹慎,江斜也點頭應話,只當楚熒是心懷蒼生:“你說得倒也沒錯,我會去我父親那頭提的。”

    她常年生在在閨閣裏,哪有胸懷去看天下局勢,去兼濟蒼生。不過只是面對着自己已經提前聽說過的天災人禍,想着,若是百姓能少受些苦,若是江斜能不去西北。

    楚熒眨了眨眼,又問:“今兒個是我的生辰,你又說府裏的錢可以隨我花——”

    “不如這回趁着我生辰,以我的名頭來做一回活菩薩,開個慈善坊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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