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永夜晨星 >第26章 鍾溯德的夢境(三)
    《永夜晨星》

    霎時間,兩人腦海中都有許多畫面浮現,如翻舊日曆,閃光樣出現、隨晶瑩剔透的淚珠般褪去。

    惋惜其消逝。

    猛然,加諸於身上的卸去,兩人重新獲得呼吸的能力。

    “嘶”地倒吸一口涼氣,用力呼吸,傅擇宣和喻恆筠胸口都大幅度起伏着,直到緩過勁來。

    喻恆筠到這時纔敢放鬆手臂和腿間肌肉,鬆開剎車時發現因爲離合沒有踩到底,車已經熄火。

    與此同時,傅擇宣在觀察他們身處的環境。

    似曾相識的景色。

    黑壓壓的天空,成堆的黑灰色廢墟,遊蕩的行人,以及空曠到令人害怕的街道。

    壓抑的場面。

    “這是——”喻恆筠確認完車子的情況,得了空閒擡頭環視四周:“剛進入夢境的場景?”

    傅擇宣也認可這一觀點。

    “下一步怎麼做?”

    “你還記得剛纔我們大致在哪個地點被捲入的嗎?”

    喻恆筠邊問着,解下安全帶俯下身,湊近副駕駛座,右手伸到儲物箱前打開。

    傅擇宣不自在地避了避:“差不多。”

    這行爲沒有逃過喻恆筠的眼睛,他從儲物箱翻出空白紙和筆後,沒有坐回去,而是微微轉臉對上傅擇宣。

    傅擇宣嘴脣動了動,沒把疑惑問出口,但也不想再避開視線,以顯得自己沒有那麼心慌。

    從傅擇宣眼中捕捉到想要逃離的慌亂,見他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難得還願認真地和自己對視,喻恆筠失笑,不再爲難他,露出個笑容坐回駕駛座,垂頭把紙壓在扶手箱上畫寫。

    大致猜出喻恆筠接下來的目的,傅擇宣低頭注視他不斷動作的手,眼瞼斂下唯一能透露他不安寧心緒的棕眸。

    簡單幾筆描畫出東區地圖輪廓,像沒有螺旋的圓號管身形狀,喇叭口朝北上,細小的號嘴彎向東北。

    喻恆筠憑記憶畫出包圍研究所的附近地標,以及南面他們目前所處位置,標出相應道路。

    “我們進入的初始場所像是一個起點。”喻恆筠指向下野北島的位置,沿着兩人第一次行進的道路移動手指,在建海大道上移動到到建海公園南面的華源社區正門口。

    “在這裏被‘排斥’。”喻恆筠說到這,遲疑地解釋:“就像是遊戲中被遣送回復活點的機制,我們闖入不被允許的區域,受到抹殺,然後被送回起始記憶點。”

    “當然我們沒有被抹殺,只是單純受到攻擊。”

    然後他指着後座,那裏有先前準備好的物資:“不同的是,我們沒有丟失在路途中獲得的物品。”

    說完這些,他先在排斥點畫上三角形,轉而在國立研究所腦域研究室的中心區域畫上星標。

    “假設鍾溯德的確身處研究所——這個可能性非常高——那麼排斥點與他所處位置的直線距離是這樣。”喻恆筠提筆畫直線連接兩處。

    “這個排斥是一個直線的紅色警戒線的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性是一個範圍性排斥,我更傾向於一個圓形包圍,你呢?”

    “需要確認得這麼詳細?”

    “我們需要接近研究所,爲了避免在另尋道路的過程中再次遇到這樣的情況,在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將範圍圈出更爲保險。”

    “那先以圓形試驗一下。”

    喻恆筠點頭,然後解說:“我們把科研所中心作爲圓心,這裏是排斥點,那我們接下來還需在地圖中描上兩個排斥點,作出一個外切圓,看圓心是不是我們假定的圓心。”

    “這樣我們先暫定兩次主動接觸排斥反應,怎樣?”

    喻恆筠說着的時候,聲音逐漸變粗啞,語音也有些含混不清。

    “可以。”

    方案得到傅擇宣的支持,喻恆筠才收起紙貼身放好。

    傅擇宣說先不着急去確定範圍。

    “你的意思是?”

    “你先休息一下,我開到觀海苑去,先看鐘縉維有沒有在那裏。”傅擇宣接着問,“你舌頭咬傷了?”

    “沒大礙。”喻恆筠像是沒事,毫不在意。

    “聲音粗了,咬詞也不清楚。”

    喻恆筠有意在傅擇宣面前逞強:“不用管。”

    “出血沒?”

    “沒有。”語音更加含糊。

    “那就是出血了。”

    傅擇宣指揮喻恆筠張嘴,遭到拒絕,就目不轉睛地看着他,不說話,臉色平靜。

    兩人誰也不讓誰,就看哪個先敗下陣來。

    傅擇宣先打破寂靜,先是解開了安全帶,他探出身到後座拿了醫藥箱放到扶手箱上,打開取出鑷子夾兩個棉球,消毒後放到右手上,然後繼續瞅着傷員。

    喻恆筠無奈:“不需要止血。”

    “不是止血,是消毒。”

    “唾液就足夠了。”

    “唾液裏很多細菌。”

    爭辯不過,喻恆筠終於放棄抵抗,把臉嚮往傅擇宣那邊湊,輕輕用鼻音發了聲“嗯”,示意他隨便擺弄。

    傅擇宣滿意地取上兩個棉球,先放一個在左手食指抵住頦下,另一個被大拇指壓在下巴,大拇指稍用力一掰,喻恆筠就聽話地張開嘴。

    傷口就在舌尖和舌體交界的舌前1/3處,不深,但還滲着血。

    “不是很嚴重。”

    “就說不用管了。”

    傅擇宣不悅地回道:“力氣很大?”

    喻恆筠愣住,趕忙回:“沒有。”

    從箱子裏撈出個瓶子,傅擇宣說:“張嘴。”

    “什麼東西?”

    “張嘴。”

    喻恆筠感覺到對方完全不願意搭理自己,也不問了,把嘴巴張開。

    他想了想自己此刻的面容,肯定很奇怪。

    扭開瓶蓋,傅擇宣把鹽水往喻恆筠口中灌:“別嚥下去,漱口後吐出來。”

    說完他隨便找了個袋子遞給喻恆筠。

    反覆漱了幾次,接着噴了點消炎噴霧,才消停下來。

    “藥的味道很奇怪。”

    “受着,少說話。”傅擇宣囑咐。

    “和你一起工作,我可不能少說話。”

    這話一出,惹來傅擇宣冷漠的瞥視,他冷冷地說:“下車。”

    “真的有駕照?”

    “嗯。”

    “有必要去那邊查看嗎?我認爲直接選擇大本營更有效率。”喻恆筠說道。

    “以防萬一。”傅擇宣認真道,“鍾溯德應該有兩個執念,工作和家庭。”

    “好吧,我同意。”喻恆筠繫上安全帶,態度隨意地說:“當成一趟放鬆的旅程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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