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擇宣依舊不說話,輕咬下脣。
“看來你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看到傅擇宣的表現,喻恆筠脣邊露出一抹不明顯的笑,滿意地放過了他:“你對現在的情況能把握幾分?”
傅擇宣現在的表現和剛纔三遍不斷重複的場景中的表現差別太大,喻恆筠不得不去深思他是否有什麼計劃。可反過來想,又有理由去懷疑他只是在強撐着,僞裝成沒事的模樣。
如果真的釋懷,又怎麼會被困在這個齒輪的卡點上不斷重複?
但傅擇宣似乎成竹在胸,張口就道:“八分。”
喻恆筠暗暗觀察他的神情,卻沒發現任何矛盾的地方。
“這個等下再說,另外兩人?”傅擇宣問道。
“去找陸申了。從前面兩個房間的情形看來,解局的關鍵或許就在他身上。”
傅擇宣卻遲疑地點點頭。
“怎麼,是判斷錯誤嗎?”
喻恆筠知道,傅擇宣一定自有主意,只是還在隱瞞,和他掩埋的諸多關鍵信息一樣,儲存在他的記憶裏,沒有誰能觸碰到,除非他自己願意表露出來,否則用盡任何辦法都不可能得知,對此他已經領教過不知多少回了。
但他還是不厭其煩地向他確認這一點,累計下來也抓到傅擇宣不少故意露出的小辮子。
傅擇宣冷靜的回答把他拉出了沉思:“沒有,畢竟你剛纔抱的指不定的就是我代替的這段經歷背後的陸申。”
喻恆筠維持着蹲下的姿勢,瞧着傅擇宣這副面無表情說謊的模樣,眼神倒是很平和,沒有絲毫緊迫的意味。
這倒更讓他確定這段經歷和傅擇宣的關聯。喻恆筠挑眉,看似是認可了男孩的說法,然後很是瀟灑地盤腿坐下,微微仰頭道:“既然你有八分的把握,不如來談談怎麼破局。”
男孩正直直撞上他的視線,竟從中尋思出一絲柔和,不由愣了一下,
“我心裏有數。”
這話放在已經重複同一場景三遍之後來說,其實並沒有什麼說服力。但喻恆筠就是信了,點點頭,不無遺憾地說:“可惜我一直沒幫上忙。”
“……不。”傅擇宣看着他柔和的目光,連自己都沒意識到恍惚間回答了什麼。
喻恆筠卻聽見了,感情催生的行動快于思緒,突然伸手,用力將男孩拉近身前。男孩完全沒反應過來,愕然跌進了喻恆筠的懷抱。
男人的氣息強勢地環繞住他,他心裏宛如一根線猛地扯了下,說不出來的味道彌散開來,彷彿心跳都頓了一拍。
一絲令他作癢的溫熱氣息由左耳傳來,男人如是問道:“感受到了嗎?”
“什麼?”頓了下,男孩問道。
“我抱的可是你。”
男人撫了撫他的黑髮,嗅着男孩身上似有若無的清香,他加深了這個懷抱。
男孩沒有掙扎,閉上眼,眼皮顫了顫,扯了扯嘴角也沒擠出一絲笑容。
太溫暖了。
不該如此的。
他的小手似要從男人身旁環住腰,試探着慢慢移上來,可是顫抖幾下之後,又無力垂下了身側。
又是一次重複開始。
*
再次面對這豔陽初落的傍晚,望着陽臺外絢爛未消的落霞,喻恆筠的心莫名揪起,輕嘆口氣,平復了躁亂的心跳,他轉身靠着欄杆。
對着一樓的裝潢擺設看了一圈,喻恆筠產生了個疑惑,之前去傅擇宣家中拜訪所看到的裝潢擺設,和現在眼前的場景居然十分相似。
思考一輪無果,他又繼續跟隨着男孩的足跡度過這一晚。
不知道傅擇宣這所謂的把握,能做到怎樣的地步?
男孩又跟着男人走進主臥,依舊沒有任何抵抗,他甚至注視着面目猙獰的男人,說出了更能激怒男人的話語。導致男人行動都慌亂幾分,狠狠地掐住他的脖子。
但再一次提及那個人,男人還是很不甘心地放過了男孩。
男孩緩緩走出房門,手按住脖子,壓抑欲衝破喉嚨的咳嗽。這時他注意到前方阻攔的身影,於是擡頭看向站在他面前的英俊男人。
“他看不見我。”喻恆筠剛纔就站在房間裏,卻沒被那男的注意到。
“不知道還進去?”
“你也沒阻攔。”
男孩沉默,從喻恆筠身側走開,又回到房間逼仄的角落縮着。喻恆筠見狀,心情愉悅地跟上,很是享受這種只能被一個人看、聽、觸碰的獨特樂趣。
熟悉的敲門聲篤篤響起。而自女孩闖入,一直到沒能得到迴應卻自作主張打開燈爲止,一切還和之前沒什麼不同。
就好像,困獸之軀束縛於鐵鏈,所有力量都無用武之地,只能在這被他人劃定的領地裏逡巡。
但傅擇宣說到做到,這次他沒有一直沉默下去,擡起頭,將整張臉和帶有掐痕的脖子全部暴露在女孩的眼中。
魏梓溪不由得倒吸一口氣,衝角落裏的傅擇宣沒好氣地說道:“你這不是完全代替我了嗎!”
“你還能想到什麼辦法?”傅擇宣面無表情地問,“你又不肯找‘外人’幫忙。”
“我……”魏梓溪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慌忙朝男孩那邊踏了一步:“痛、痛嗎?”
對着傅擇宣冷冷的目光,她眼神飄忽不定道:“我知道的,肯定很痛,但只要你喊痛,在他面前哭一下,他就會滿足的。”
“爲什麼要讓他滿足。”
魏梓溪吞吐地回答:“就、就不會那麼痛了。”
傅擇宣只是輕輕搖頭。
仔細看了看他的面容,魏梓溪忽然想到什麼,緊張地咬了咬下脣,似乎是要給自己勇氣下定決心:“要不然……你逃走吧。”
“我靠什麼活下來?”傅擇宣對這個提議嗤之以鼻,“逃走的話,我剛遭的這一頓打還有什麼意義。”
“可、可這本來應該是我要受的懲罰,怎麼能讓你代受!”
傅擇宣眯了一下眼道:“懲罰?”
魏梓溪被他這充滿壓迫性的語調嚇得瑟縮一下,遲疑地點頭:“父親是這樣說的。”
“他沒有權利對你進行這樣的懲罰。”
“他是我的……”
“任何人都沒有對你這樣做的權利。”傅擇宣直接打斷她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