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比，若是換一個環境，衆人說不定就要感慨女子說話的聲音實在是好聽。
但是現在的情況之下，衆人心中只是在不斷考慮司妗姝剛剛話中的意思。
叫何姨娘過來做什麼？
衆人疑惑的視線落在了司妗姝身上。
司妗姝半垂着頭，衆人只能看見女子鬢髮如雲中穩穩插着一隻鎏金步搖，隨着司妗姝說話，正在輕輕晃動着。
明明司妗姝是跪在地上的，衆人卻覺得女子就像是站在高高的天際，正俯瞰下方的螻蟻。
“叫我姨娘過來做什麼？”
沒想到最先清醒過來的竟然是司明棠。
司明棠聲音冰冷，“此事同我姨娘有什麼關係？”
根據這幾日和司妗姝交手的經驗，司明棠心中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她能夠像現在這樣囂張，唯一的依仗就只有何姨娘了。
此事明明同何姨娘沒有絲毫關係，可司妗姝卻是突然提起這個人，司明棠就覺得心中很是不安。
司丞相也是皺眉，“素素？”
司妗姝不動聲色地頷首，“水秀招供的事情上面有事關何姨娘的東西，茲事體大，姝兒覺得還是找何姨娘當庭對峙最好。”
司妗姝這話一落，有些心思敏感的人當即就知道眼前這個明顯對司妗姝不好的局面，或許即刻就要翻轉了！
司明棠雖然不知道司妗姝到底問出來了些什麼關於何姨娘的事情，但是一看司妗姝這氣定神閒的模樣，司明棠就覺得胸腔下面的心臟都彷彿要跳出來了。
司明棠背上全是冷汗，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地冷笑了一聲，“水秀是我身邊的丫鬟，能夠知道些什麼姨娘的事情？大姐姐你別是自己捏造了些供詞，強逼着水秀畫押吧！”
司明棠放在身側的手指用力收緊，彷彿是隻能這樣纔可以給自己力量將這樣潑髒水的話說出去。
突然，司妗姝撩起了眼皮。
司妗姝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那樣眉眼平淡地看着司明棠
司明棠壓根兒就沒有想到司妗姝竟然敢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她，沒有絲毫防備，司明棠就那樣直直地撞進了司妗姝黑漆漆的眸子裏。
乍一眼看起來清澈無比的眼睛，只有真正看過的人才知道，司妗姝那眼珠子哪裏是清澈。
明明是深不見底！
此時的司明棠就深陷在這樣的眼睛之中，司明棠想要移開視線抽身出來，但卻絲毫動作都不敢有。
司明棠就像是已經被司妗姝眼中的幽潭困住了，根本沒有辦法掙扎。
安靜的氣氛在正廳之中不斷的蔓延。
最後是司丞相的話打破了這寧靜。
“姝兒，起來吧。”
司妗姝這才垂下了眸子，司明棠頓時鬆了脊背，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小步。
直到這個時候，司明棠這才發現，自己的脊背已經被冷汗浸透了！
司妗姝一手搭在雪秀遞過來的手臂上，司妗姝起身的時候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
膝蓋上傳來的細密疼痛就像是螞蟻在爬一樣，雖然不至於讓司妗姝痛出冷汗，但也的確算不上輕鬆就是了。
司妗姝精心勾勒的長眉都扭曲了起來，這動不動就跪的作態，還真是讓她極爲心煩！
司妗姝沉眸看向司明棠，“二妹妹剛剛說什麼？”
司明棠還沒有從剛剛的惶恐之中脫離出來，聽見司妗姝的聲音，司明棠心中竟然生出了幾分不敢違逆的心思。
最後，司明棠只能緊緊握住拳頭，將嬌嫩的掌心都掐出了幾個清晰的月牙痕跡，只有這樣，司明棠才勉強控制住了心中想要跪在司妗姝腳邊的衝動。
司明棠的聲音裏面，是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出來的僵硬。
“我什麼都沒有說。”
司明棠把這句話說出來的瞬間，她自己都是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可就算是心中再想違逆司妗姝，司明棠面上卻是一片謹慎，就好像剛剛那個說司妗姝自己捏造了供詞讓人畫押的真的不是她一樣。
聽見司明棠的回答，司妗姝只是略微揚起了精心勾勒的長眉，“二妹妹，你要知道，凡事都講究一個證據，而不是誰說的聲音大，誰就是對的。”
話落，司妗姝也沒有看司明棠的反應，就直接轉過了頭。
司妗姝對着上首的司丞相俯身，“水秀招供的話實在是太過於離譜，所以女兒才自作主張動了刑罰，但是”
司妗姝面上再一次露出了剛剛看過幾次的欲言又止。
這一次衆人卻是終於知道了司妗姝這種模樣的原因，他們心中的好奇心已經全部被勾起來了！
司妗姝長嘆了一口氣，“但是水秀的供詞並沒有絲毫變化，此事太過於荒唐，姝兒覺得還是找何姨娘當面對質爲好。”
話落，司妗姝緩緩起身，等待着司丞相的決定。
司妗姝半垂着的眸子裏面閃過一絲笑意。
何姨娘可還真是機關算盡，結果將自己算計進去了。
司丞相是個重感情的人，所以司妗姝也沒有想過一次就將何姨娘給扳倒。
若是何姨娘一直待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面，司妗姝還真的沒什麼辦法去抓住何姨娘的小辮子。
但是偏偏
何姨娘自己要自尋死路，非要過來招惹她。
要知道做的越多，露出的馬腳和紕漏就越多，一次懷疑和不滿或許不會對何姨娘造成任何影響，但是次數多了呢？
司妗姝無聲冷笑。
只要埋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那早晚都是會發芽的
此時的素和院中，何姨娘正半倚在靠背上，芊芊十指不停地按壓着太陽穴。
司妗姝前兩日在賬房和採買的作態簡直是將自己金尊玉貴的嫡女氣勢表露無疑，收買了很大一部分人心，何姨娘這幾天就一直在忙着穩住這些人的心。
白生生的雪花銀就那樣花出去了，何姨娘才勉強看見了幾分效果。
可就算是再肉疼，這錢何姨娘還是隻能咬着牙花出去，她能夠從一個瘦馬走到現在的位置，何姨娘太懂得維繫身邊人的好處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小丫鬟通傳的聲音。
“姨娘，丞相爺請您去正廳呢，說是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在！”
何姨娘瞬間睜開了眼睛，眼底沒有一絲疲倦，只有興奮。
何姨娘的聲音幽幽響起，“終於來了。”王爺，王妃又自請下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