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雙眼睛對上的瞬間，司妗姝感覺自己脊背都已經完全繃緊了。
婦人已經是三十出頭的年齡，就算是保養得再好，眼角也是多了些細紋。
可是這樣的聶氏反而不顯蒼老，倒是看起來和藹至極。
漆黑的眼睛裏面閃動着淚光，但聶氏卻是在對上司妗姝眼睛的那一瞬間，就將自己眼中的情緒全部隱去。
若非是因爲司妗姝堅信自己沒有看錯，恐怕是都要以爲自己眼花了。
司妗姝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能夠看見聶氏這種模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如何。
聶氏自以爲自己剛剛的情緒太快，根本沒有人發覺，所以淡定自如地繼續道“這些年來，姝兒你受委屈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但是其中究竟蘊含着怎樣沉重的意味，只有聶氏自己才知道。
聶氏的聲音有一瞬間的乾啞，但是下一刻就轉化成了平淡至極。
“既然王爺今日也是恰巧就在這裏，那本夫人也就說一句大逆不道的話。”
聶氏雙手放於小腹上，寬廣的衣袖就這樣緩緩垂了下來，頂級世家的尊貴氣勢就算是在龍駿堯面前，也是絲毫不曾輸了一頭。
聶氏的聲音很冷，但是卻是帶着一股詭異的平靜。
龍駿堯眉心頓時一擰，“既然知道是大逆不道，那就不要再說了。”
剛剛纔進來的時候，龍駿堯對待聶氏的客氣已經是不復存在，不過這也是合理的。
畢竟衆所周知，龍駿堯的耐心十分有限，跟他說話可是不能像其他朝臣那樣鋪墊半個小時才進入正題。
龍駿堯能夠容忍聶氏違背了他兩次，已經是極爲難得的事情了。
龍駿堯說完了那一句話，周身的冷氣就更盛了，“遺風，將這兩個畜生帶去戰王府的地牢！”
龍駿堯話落的瞬間，屋外就頓時閃進來了兩個黑影，目標自然就是一個被踩碎了下頜骨，躺在地上想要說話，最後卻是隻能發出一個無意義的“啊啊啊”的何姨娘。
而後就是被龍駿堯踹碎了胸骨，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司明棠。
突然進來了兩個人，就是司妗姝這樣強大的心臟都是猛地跳動了一瞬。
所以聶氏也是瞬間就呆在了原地。
但是也就一會兒的功夫，聶氏就回過神了。
此時何姨娘已經被遺風帶着往後拖動了幾步，但始終何姨娘還是在聶氏腳下的，聶氏眼睛一眯，當即一腳狠狠踩在了何姨娘的背上。
所有人剛剛都是看見了龍駿堯對聶氏是多麼客氣，所以現在遺風看見聶氏將腳踩在了何姨娘的背上，自己當即停住了拖動何姨娘的動作。
畢竟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將踩在何姨娘背上的聶氏帶倒，若是聶氏真的倒下了，那依照衆人對龍駿堯的瞭解，龍駿堯當時不說話，此後一定會好好收拾他們一頓。
剛剛聶氏的動作只是下意識的反應，沒想到龍駿堯的人竟然當真停了下來，聶氏有一瞬間的呆愣，但是瞬間回過神來。
聶氏撩起眼睛始終沒有絲毫情緒的對上了龍駿堯，“就算是知道王爺聽了這話，定然是心中不愉快，但臣婦還是要說。”
畢竟在龍朝，龍駿堯做什麼事情都能夠擁有一種特殊的光環，那就是龍駿堯做什麼都是對的。
現在龍駿堯竟然要幫助聶氏處理這些竟敢欺負司妗姝的人，這在別人看來都是龍駿堯一定極爲看重司妗姝，可是能夠拉出去吹噓無數次的事情！
所有人都是膽戰心驚的盯着龍駿堯臉上的表情，他們都害怕龍駿堯因爲聶氏的不識擡舉，下令將聶氏也拖進戰王府的地牢。
可事實卻是，龍駿堯雖然冷了臉，但確確實實是沒有出言叫人將聶氏處置了。
龍駿堯只是負手而立，目光沉沉的盯着聶氏，“妗妗是本王的王妃，她的事情自然就是本王的事情。”
龍駿堯這話一落，空氣瞬間安靜了一秒。
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甚至於都無視了龍駿堯身上低沉的威壓，大着膽子擡起頭看了一眼龍駿堯。
妗妗？
這樣親暱的一個名字，任憑是所有人都沒想到是從龍駿堯口中說出來的。
可是衆人想着剛剛龍駿堯對聶氏那全然不同的客氣態度，還有直接就對司明棠動手的模樣，衆人心中又是生出了一種理所應當的感覺。
“王爺倒也不必如此勉強自己。”聶氏只是被龍駿堯說出來的話震驚了一秒鐘不到的時間，便立刻回過神來冷聲道。
司妗姝在一旁聽着兩人的對話，有些不明白。
但是司妗姝對於衆人的情緒向來是敏感的，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模樣總給她一種極爲不安的感覺。
司妗姝當即皺了眉，就準備上前說些什麼。
但是司妗姝都還沒有想到怎樣說話，才能在既不得罪龍駿堯的情況下又能夠讓聶氏平息掉莫名其妙的怒火，耳邊就頓時響起了男人低沉的聲音。
“本王勉強什麼，誰又能夠勉強本王？”龍駿堯冷聲反問。
看着聶氏有一瞬間凝結的眸子，龍駿堯冷笑了一聲，“本王的王妃，叫不得小名？”
這話一落，聶氏頓時回過神來。
“衆所周知，姝兒不過是皇上用來羞辱王爺的工具罷了，若非因爲姝兒是丞相府中的嫡長女，若非是因爲姝兒是我父親的外孫女，若非是因爲姝兒曾經嫁給了五皇子。”聶氏越說，聲音就越發冷冽。
只是聶氏垂着眸子，所以沒有發現龍駿堯的面色也越來越黑。
但就算是發現了，聶氏也只會認爲這是因爲自己說中了龍駿堯的心思，所以男子纔會擺出這樣的臉色。
聶氏的潛意識中似乎是明白，能夠容忍自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是龍駿堯極大的耐性，所以語速越來越快。
“總之，王爺和姝兒這一門荒唐的婚事，根本就是因爲這些身外之物，和姝兒這個人沒有絲毫關係。”
說到這裏，聶氏輕擡下頜，看着龍駿堯的眼睛裏面沒有絲毫情緒，“但無論是嫁給了五皇子，還是丞相府的嫡長女，都是因爲我的身份。”
聶氏垂眸，“今日我就會和司丞相和離。”王爺，王妃又自請下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