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沒關係,等今日回家,再聊也不遲。
“別管她,就知道使性子,緣兒,”佝僂男人說道:“明天就是你十八歲的生日了,這是一大喜事,代表着你也是家裏的男子漢了。另外,還有一件大喜事。算上你木甲功突破八層,這可是三喜臨門啊。”
“還有?還是大喜事?是什麼?”
“靈山另外一邊,也有一個村子,名叫煉村,爹在你剛出生沒多久的時候,給你訂下了一門娃娃親,那個女孩兒與你是同一天出生的,八字與你也十分相合。前些天,爹收到了親家的口信,說要你明天去煉村完婚,爹想了想,你也該出去見一下世面了。爹已經將馬車給你準備好了,今日晚上子時你準時出發,明日日出就可以到達煉村了。”
佝僂男子一邊抽着菸袋鍋,一邊說道。
“娃娃親?完婚?”
少年目瞪口呆,看着婦人,想要從她那裏得到一些解答。
婦人溫柔一笑,幫少年把長袍的扣子繫好,說道:“確有此事,你就放心的去吧。”
得到婦人明確的回答,少年展顏一笑,他想了想,往婦人身邊靠了靠,特別小聲的問道:“那個,娘,她叫什麼名字?她好不好看?不好看我可不去啊。”
婦人一邊輕輕拍打着少年袍子上的褶皺,一邊笑着說道:“這個啊,娘還真的去幫你看過,名字呢,娘可以告訴你,她叫慕凌華,至於其他的,等你到了煉村,你自己就知道了。而好不好看呢,娘只能告訴你,那是個難得一見的佳人,這一點,娘可是給你親自把過關的。”
“真的呀。”
少年的心跳,頓時加快了一分。
“比我姐怎麼樣?”少年鬼使神差一般,又問了一句。
“半生?”婦人一愣,顯然沒想到少年會這麼問。
“半生跟她根本就沒法比。”佝僂男人忽然說道。
“啊?比我姐還好看嗎?”
少年驚呆了,這世上難道還有比姐姐更好看的女人嗎?
回去的一路上,少年的心思都有些恍惚。
進村之處,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池塘,少年小時候最喜歡在這裏玩耍。
池塘之中,生長着一些黑色的蓮花,本沒有名字,可是姐姐卻給它們起了一個名字,名字叫做墨蕖。
爲什麼起這個名字,少年還是能夠理解的。
少年家裏姓墨,這花又是黑色的,也給起個墨姓,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而蕖者,蓮花也,所以,黑色的蓮花,叫做墨蕖,也就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這個名字,只有他和姐姐墨半生知道,雖然這個名字是姐姐起的,可姐姐卻並不喜歡這些蓮花,甚至連這個池塘也不願意接近。
少年墨半緣曾經問過她爲什麼。
墨半生說這些黑色的蓮花,自花至莖,皆是泛着一股濃濃的腥臭味,讓人聞之慾嘔。
墨半緣爲此還專門拔下來了一朵聞了聞,哪裏有什麼腥臭味,相反,反而泛着一些淡淡的清香,讓人心醉不已,聞了還想再聞。
不行,一想到姐姐,少年覺得,他應該去安慰一下姐姐,畢竟,爹孃也是爲了她好。
可讓少年感到奇怪的是,姐姐並不在家,他找遍了整個村子也沒有找到。
跟爹孃說起了這件事,爹孃只是讓他不要管,安心等明天做他的新郎官也就是了。
至於姐姐半生,必定是在跟爹孃賭氣呢,氣消了也就回來了。
用過了晚飯,少年回到了自己的屋中,一邊忍不住的胡思亂想,一邊等待着午夜的到來。
午夜時分,少年來到了村子口,爹孃已經在這裏等着了,可姐姐卻依舊不在,這讓少年微微有些失望。
在爹孃身邊,是一輛馬車,白色的。
從車廂到車輪再到車轅,皆是如此。
駕車的車伕,少年看不清楚長得什麼樣子,披着黑色的蓑衣,帶着一頂黑色的斗笠。
少年上了馬車,卻發現爹孃並沒有跟着上來,他又下了馬車,問道:“爹,娘,你們不去嗎?”
“去,當然要去。”婦人說道:“只不過,我跟你爹還有一些事情,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明日你會看到我們的,只是,到時候,你不要太激動了。”
“哦。”少年放下了心,“莫非還有什麼驚喜嗎?”
“別問了,再問下去,我和你娘都要憋不住了。”佝僂男人抽了一口菸袋鍋,笑道。
少年神色有些複雜,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夫婦二人。
佝僂男人的身形,似乎比以前更加彎了,他的臉上,皺紋也已經堆疊起來了。
婦人雖然自身是大夫,這些年保養的也還行,可也難掩眼角的魚尾紋堆疊,就好像這些年每一天的點點滴滴一樣,在少年的心中不斷閃過。
爹孃都老了。
少年鼻子一酸,“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婦人連拉帶拽,想要把他拉起來,可卻礙於自身力道太小,依然讓他完完整整的磕完了三個響頭。
婦人強忍淚水,問道:“緣兒,你這是做什麼?”
“爹,娘,”墨半緣有些哽咽的說道:“緣兒承蒙你們養大,終於要成年了。你們放心,完婚之後,緣兒依舊是你們的緣兒。緣兒以後不僅會照顧自己,還會學着賺一些錢財,好讓爹以後不要再去走鏢了。今日暫且別過,明日緣兒再謝二老。”
“好好好,你起來吧。”婦人也有些哽咽。
“好了,上車吧。不要耽誤了時辰。”佝僂男子嘆了一口氣,說道。
墨半緣站起身來,回到了馬車上。
在他坐下之時,馬車開始咕咕嚕嚕的向前走着。
墨半緣呆呆的坐着,呆呆的看着馬車後面越來越小的爹孃,神情很是複雜。
少年的心中,既惆悵又期待,都不知怎麼回事,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外面,天光竟是已經亮了。
墨半緣正要站起身來,卻忽然發現,在他身邊的座位上,似乎有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