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瑾聽了大河部落的遭遇,雖不能感同身受,卻也爲之難過。他能做的也不多,也只能盡力改善自己和部落的生活條件罷了。

    接下來幾天,他又燒了兩批陶器。有了經驗以後,他已經不滿足於燒些簡單的碗和盤,而是捏了些帶蓋的炊具和收納用的小罐子,還嘗試捏了兩個可以水封的泡菜罐子,沒想到真給他做成了。

    這兩批都是對自己有用的陶器,沈懷瑾並不打算開口送給部落,要是有人需要的話,可以拿東西來換。

    燒了三批共得了二十多件大大小小的陶器,沈懷瑾決定先將燒陶的事歇兩天,他得編個草鞋。

    他的叢林戰靴這幾天又碰泥又碰水,髒得不成樣子,偏偏來到獸人世界後,手機、匕首都能“時間靜止”,衣鞋卻會漸漸損耗。作爲和現代社會的一個聯繫,沈懷瑾不捨得這麼糟蹋自己的鞋。

    U盤裏編織類的資料還挺多的,沈懷瑾照例在晚上學習,第二天起來開始做草鞋。

    編鞋看起來複雜,上手了其實也簡單。沈懷瑾用乾草莖編了一雙草鞋,又用麻草藤編了一雙藤鞋。前者柔軟貼腳,適合走在平整的地上,比如部落內;後者硬挺護腳,適合外出穿,防止被石頭或鋒利的植物劃傷腳底。沈懷瑾畢竟不是光腳走到大的土著人。

    正當沈懷瑾試着草鞋時,一個眼生的亞獸揹着藤筐靠近了他。

    “你是誰?找我有事嗎?”沈懷瑾愣了一下,禮貌地問道。

    那亞獸不好意思地點點頭,道:“瑾,我叫容。你之前說需要特殊的植物,我找來了一些,你看看有沒有用。”

    沈懷瑾這纔想起來前段時間他做出骨刀,當時就提出部落成員可以找一些能喫但口感奇怪或者沒敢嘗試過的植物,如果他認爲有用的話,就可以換給對方一把骨刀。

    事後大家興致確實很高,但找來的植物都不能用,漸漸地也就沒人來了。後來沈懷瑾又忙着建窯燒陶器的,也就把這事忘了。

    沈懷瑾其實已不太抱希望,但如今送都送來了,不好拒絕,便請他卸下藤筐。不過沈懷瑾往筐中一看,眼睛瞬間就亮了。

    藤筐裏堆放着不少植株,沈懷瑾一眼就看到了最上層的幾把小蔥,再往下翻,還看到了三顆蒜頭。

    沈懷瑾大喜過望,“容,謝謝你!你帶來的植物中有兩樣正是我非常需要的。我願意交換給你兩把骨刀,你不喜歡的話,一把骨刀也可以換成一個小的陶器,兩把骨刀可以換一個大的陶器。”

    容聽到自己這幾天找來的植物中有沈懷瑾需要的,也很高興,幾乎就要答應下來,不過他很快又搖了搖頭,說:“瑾,我不需要骨刀和陶器,我只希望你能收下我的亞子,雨。”

    沈懷瑾微微蹙眉,問道:“容,你是什麼意思?我只是個巫徒,沒資格替大巫招收其他巫徒或者巫助。”

    察覺到了沈懷瑾的不悅,容立即解釋道:“我並非請求大人收雨爲巫,只希望他能跟着大人幫忙做些事。雨從小沒了阿父,我擔心他成年後會受欺辱。”

    沈懷瑾這才舒展了眉頭,知道這是容的一片慈父之心而非其追名求利。他對雨有印象,是那個經常和溪、巖待在一起的清秀少年,性格文靜,做事似乎也沉穩。他現在想減少和厲的接觸,身邊要是能有個打打下手、說說話的人也好,於是道:“明天讓雨到我這邊來吧,我看看他做事如何,再決定是否留下他。”

    沈懷瑾順便和容約好,由容繼續爲他採集小蔥和大蒜,他則會用骨刀或陶器交換。

    容知道事情有望,高興地應了。

    沈懷瑾看着拿到手的小蔥和蒜頭,心裏也美滋滋的,見小蔥還帶着根,趕緊在藥屋邊上找了個有遮陽的地方栽了,大蒜則泡到水中,等幾個小時後再行栽種。他對蔥和蒜及其看重,還是特地找的腐葉土做的底肥。

    說起骨刀,沈懷瑾想起自己之前答應要給厲也做一把的,結果因爲太忙而忘了這事。知道對方的感情後,沈懷瑾特別不想欠他。

    他拿出上次做骨刀剩下的一半骨頭,正好能再做一把。照例是繪出輪廓、鋸出形狀,然後慢慢磨。

    沈懷瑾磨了一天後是真磨不動了,第二天小助手雨一上線便由他接替。雖說雨還是個半大孩子,但獸人世界的體質對沈懷瑾來說簡直就是個bug,即使是雨這樣清秀瘦弱的未成年,已經跟成年的沈懷瑾差不多力氣了,因此使喚他磨個刀,倒不會讓沈懷瑾誤以爲自己在僱傭童工。

    不過沈懷瑾也不會讓跟着自己做事的人受委屈。他見雨磨刀磨得認真,便在一邊比量着對方腳的大小,爲他編織草鞋。

    事後見這孩子驚喜的樣子,心裏也是欣慰。

    他知道容讓雨跟着自己做事,就是希望雨能跟着學點東西,不至於因爲喪父和性格的原因被人欺負。沈懷瑾見雨做事認真,說話雖輕聲細語卻不含糊,心中滿意他的表現,在他磨完刀後,就毫不藏私地將編鞋的方法教給了他。至於怎麼利用,就看他自己的了。

    沈懷瑾駕輕就熟地擰好了樹皮繩,綁好骨柄,一把骨刀也就完成了。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送出去,便被音叫去了首領巖的屋子。到了以後才發現,厲和凜也在。

    音見沈懷瑾進去,怕他一個亞獸和三個獸人共處一室會感到不適,特地沒關上門。沈懷瑾回頭衝他微笑,表達自己的謝意。

    巖臉上是一貫的嚴肅,見沈懷瑾到了,衝他點頭致意,隨後朝其他兩個獸人道:“凜,厲,我年紀到了,即將退位。你們之間遲早會有一場鬥爭,決定誰能登上新首領的位置,但是現在只是勝出並不足夠。你們也知道瑾作爲巫徒,遲早也會成爲部落大巫,和你們中的一位共同帶領部落生存下去。所以,只有在鬥爭中勝出並獲得瑾承認的那個獸人,纔有資格成爲新首領。你們有意見嗎?”

    兩人搖頭。

    凜問道:“要怎樣做才能獲得瑾的承認?”

    巖答道:“這要靠你們自己磨合,部落的首領和大巫之間必須有足夠的默契,才能讓部落朝着一個方向走,不會離散。”

    凜點點頭,表示明白。

    厲臉色帶着笑意,“保證會讓瑾感到滿意的。”

    巖瞥了他一眼,心想我不就是怕你鬧事才定下的新規定嗎。

    沈懷瑾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三個獸人或嚴肅或鄭重或嬉皮地商量着事,作爲當事人的他,被叫來後居然也沒來得及插上一句話。

    算了,反正他負責滿意就可以。

    出了屋子,沈懷瑾拿出揣着的骨刀,遞給了厲,“之前說好要送你的。”

    厲並沒有接,本來還帶着笑意的臉瞬間變得陰鷙,語氣沉沉地問道:“誰給你磨的刀?”

    “啊?”沈懷瑾愣了愣,隨即無語道:“還能有誰,我和雨一起磨的啊。不要算了!”

    說着就要把手裏的骨刀收回去。

    厲的臉色這才轉晴,連忙接了過去,服軟道:“別生氣,讓你不滿意首領該罵我了。明天再給你去抓幾隻野鳥好嗎?”

    沈懷瑾把湊過來的大腦袋往邊上一推,心說我纔不要,蛋雖然可貴,但尖叫雞*4的效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要不是饞那兩口蛋喫,誰能受得了這麼吵的野鳥。四隻夠了,再多真要被煩死了。

    說起鳥蛋,沈懷瑾這些天一有空就收集部落削下的紅薯皮喂野鳥,如今已經囤了不少鳥蛋,前兩天用手電筒觀察了一下,沒發現有受精的,鳥蛋在炎季不好儲存,索性直接炒瞭解解饞。

    晚飯時分,沈懷瑾揪了一把小蔥,剁成蔥花放入陶碗中,又打入鳥蛋,與蔥末、鹽攪拌均勻。今天部落獵到的是大耳獸,油脂豐富,沈懷瑾先切了一小塊,壓在燒熱了的石板上,直到滋滋冒油後,拿開剩下的油渣,倒入蛋液翻炒至熟,裝入陶盤。

    野鳥蛋與鴨蛋差不多大小,沈懷瑾連續炒了幾次共二十多個蛋,才能讓部落成員都能喫上一口,因爲之前承諾要請厲喫炒鳥蛋,他還特地單獨給他盛了一小碗,引來周圍獸人和亞獸們的調笑聲。

    沈懷瑾倒沒在意這些不帶惡意的玩笑,他滿心都在這一口炒蛋上了。

    鳥蛋嫩滑噴香,入口即化,好喫得讓他有些意外。

    沈懷瑾雖說因爲父母喜歡下廚,自己也跟着學過一手,但廚藝其實也就中等的水平,能用簡單的調料做出讓他都覺得格外好喫的效果,還是因爲原料出色。看來四隻尖叫雞的折磨沒白受。

    石板導熱不易,只炒個雞蛋確實浪費。沈懷瑾又讓安幫着將肥瘦相間的獸肉切成片,他自己則去採摘了些紫蘇葉來。

    將獸肉在石板上一烤,檸檬汁一淋,醃嫩姜一放,紫蘇葉一裹,放入口中,只覺得口感肥而不膩,味道層次分明,即使少了些醬料,也算是一道滋味極佳的石板烤肉了。

    部落衆人喫得也很樂呵,前段時間沈懷瑾忙着燒陶的時候,大家都爭着做飯不想讓他再受累,只不過已經嘗過美味的嘴很難再去喫下那些普通的烤獸肉,照着沈懷瑾的方法吧,做出來的卻是兩個味道。今天沈懷瑾得空,一下子做出了兩種好喫的,大家怎能不高興。

    厲一改之前的狼吞虎嚥,用沈懷瑾削的筷子小心地挑着碗裏的炒蛋喫,一想到這是沈懷瑾專給他做的食物,心裏就跟被撓了似的,癢癢的。

    他坐在沈懷瑾旁邊,用肩膀輕輕頂了頂對方,低聲問道:

    “真不想要野鳥了?”

    沈懷瑾無語:“真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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