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沈懷瑾就收穫了第一批曬制的蘑菇幹。

    雖說曬完後蘑菇脫水很多,但他還是得到了滿滿八筐的量,送了一筐給雨,其餘七筐則妥善放入了儲藏屋。

    曬蘑菇幹是爲了留着寒季的時候喫,沈懷瑾平常還是更喜歡鮮蘑菇的滋味。

    雨期已經過去一段時間,最近亞獸們也很少能找到新鮮蘑菇與他交換,沈懷瑾也不打算曬掉僅剩的那一筐新鮮蘑菇,想着就這段時間燉個什麼湯嚐嚐鮮。

    他上午的時候照例會撿些部落喫剩下的紅薯蘿蔔皮和野獸下水之類的東西喂野鳥。

    鳥棚裏如今已經有十幾只野鳥了,其中有兩隻是雄鳥,沈懷瑾本來還指望着它們能給自己帶來幾個受了精的鳥蛋,誰知道都是銀樣蠟槍頭,一個都沒用。他想平常養着它們也不能下蛋,不如趁肉還不算老,直接宰了燉湯,野鳥燉蘑菇可是道極鮮的湯。

    說幹就幹,沈懷瑾讓來串門的厲幫忙殺了一隻雄鳥並處理好,自己則備好配菜。

    清洗後的蘑菇擇去老根、蘿蔔切成滾刀狀、蔥薑切片。

    準備好這些後,沈懷瑾舀了一勺獸油到石板上,燒熱後放入野鳥塊煸炒至變色,之後連肉帶油舀入陶罐,加入蘑菇、蔥姜、鹽和清水燉煮大約半小時,往罐內加入蘿蔔和甘草末後,再燉煮十分鐘左右,一碗濃香鮮美的野鳥燉磨菇湯便成了。

    沈懷瑾嚐了嚐鹹淡,覺得正合適。他的身體已經適應了部落一日兩餐的習慣,現在也沒什麼飢餓感,又想着鳥湯滋補,便打算給修也端去一碗。

    在陽口不擇言與沈懷瑾打賭那日,修似乎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部落採取分食制以後,也讓他更加深入簡出。

    沈懷瑾敲開修的屋門時,修正拄着木杖在架子上挑選着東西,那根木杖在他手裏已不像是權力的象徵,更像是一個普通老人的柺杖罷了。

    “修,我燉了野鳥湯,味道還不錯,拿來了一碗你嚐嚐。”

    “瑾,快過來坐。”修招呼着沈懷瑾在牀上坐下,臉上是沈懷瑾熟悉的慈祥的笑,“你把湯放下吧,我待會兒喝。以後這些好東西,你留着自己喫就可以,不用再想着我這種快步入獸神懷抱的老傢伙了。”

    沈懷瑾皺眉道:“修,別這麼說,沒有你,大河部落不可能恢復成現在的樣子;沒有你,我也不可能成爲大河部落的一份子。你做的努力很多,大河部落和我都應該好好感謝你,多多想着你纔對。”

    修撫了撫沈懷瑾的肩膀,道:“瑾,應該是我感謝你,是你給部落帶來了轉機,也是你讓我有機會把這麼多年的苦悶好好說出來。但是我們這幾個部落裏的老獸人、亞獸都經歷了當年的獸潮和遷徙,身體或多或少都帶着傷,好些當年的同伴已經沒了,剩下的我們能熬到現在、熬到你來,已經是獸神最大的眷顧了。”

    “部落記不記着我都無所謂,我只希望自己再見到露時,心中能沒有愧疚。”

    沈懷瑾從修的屋子裏出來時,心裏也跟着沉悶下去。

    修說的沒錯,部落裏經歷過百年前那次大遷徙的成員如今基本都在110歲以上,而他們大部分也都身帶殘疾或陳傷,比如一隻眼的獸人石,獨臂的亞獸離等等,壽命基本上是在平均值以下了。也就是說,在未來幾年內,剩下的老獸人、老亞獸們也會逐漸死去,包括修。

    這些老獸人、老亞獸們因爲沒了外出的能力,平時總是在食物短缺時主動減少食量,這種現象在實行分食制以後才稍微緩解了些。

    沈懷瑾以前總以爲找些食物、做些工具和陶器之類的,就已經盡了巫徒的責任了,卻沒有關注過這一部分成員的問題,確實是他的失職。

    厲見沈懷瑾送了一碗湯,回來後便悶悶不樂的,奇怪地問他怎麼了。

    沈懷瑾低垂着眼,語氣帶着失落,開口道:“我身爲巫徒,職責就是讓部落強大起來,讓部落成員能活得安穩快樂,但剛纔見了修我才發現,我偏偏忽略了部落裏最需要關懷的老獸人和老亞獸們。”

    厲瞬間明白過來了,他拍拍沈懷瑾的肩膀。

    “你畢竟纔來到部落不到一個炎季的時間,一直忙這忙那的,不可能一下子就做完所有事情。現在的你,能想着要爲他們做事,已經很好了,剩下的還可以慢慢來。”

    沈懷瑾搖搖頭,心想最不能等的就是他們了,可這話他又不好直接跟厲說,於是問道:“厲,你能跟我講講關於部落裏這些老獸人和老亞獸的事情嗎?”

    厲道:“我小時候聽……聽其他成員說過,大河部落在百年前經歷過一次逃亡,從狂風原來到臨山原時橫穿了莽獸叢林,那些老獸人和老亞獸們親身經歷過那些兇險,所以身上都有帶着傷,身體迴歸大地的時間也要比其他獸人和亞獸早一些。”

    沈懷瑾心裏自責,便也沒注意厲說話時的磕絆。

    厲說的這些東西他已經聽修解釋過了,沒有太大意義,於是繼續問道:“那你知道他們平時在部落裏有什麼煩惱嗎?”

    “煩惱?”厲年齡不大,和老獸人、老亞獸接觸得也不多,他思索了下,遲疑道:“這些老獸人和老亞獸們牙不行,以前你沒來的時候部落裏只吃烤肉,他們就不太咬得動。這算嗎?”

    沈懷瑾抿脣:“算的。謝謝你,厲。”

    沈懷瑾多的暫且不能做,準備一些軟糯易消化的食物倒是在行的。他讓雨去割了些新鮮甘草並擠出甘草汁,打算做一份芋泥甜品給老人們送去。

    新鮮的芋頭去皮切塊,蒸半小時後壓成芋茸。燒熱獸油將蔥炸香後撈出,再加入芋茸和甘草汁,慢火炒滑,逐漸加水煮透。這樣的芋泥再盛放到碗裏,隔水蒸熟即可。

    部落里加上修一共有八位老人,沈懷瑾一共做了十一人份的芋泥,其中八份他讓雨趁熱就給老人們送去了,並囑咐他,一旦有人問起就回答是特地給老獸人和老亞獸準備的食物。

    沈懷瑾這樣做倒不是特意爲了彰顯什麼,而是向大家表達對這羣老獸人、亞獸們的重視,希望部落裏或明或暗的鄙夷和自卑能少一些。

    沈懷瑾蒸完了芋泥也不停歇。

    今天用了不少新鮮甘草,他想到安說過這種植物不耐寒,到了冬天恐怕只有一些甘草末能當香料用,想再用新鮮甘草汁代替糖便不可行了,因此想試試能不能用甘草汁熬出糖來。

    甘草不比甘蔗,雖有甜水但份量不多,想熬出足夠的糖,原材料必須要多。山谷內雖然也有甘草,但量不多,而部落裏的成員都有需要,沈懷瑾便決定和厲一起去山谷周圍看看。

    山谷周圍就有很多甘草簇擁着生長,不多時,兩人便各自揹着兩筐甘草滿載而歸。

    沈懷瑾和厲將甘草洗淨,用乾淨的石塊碾碎甘草莖,讓汁水流入大陶罐中,整整四筐甘草也才產出不到一罐的甘草汁來。

    用剩下的甘草由雨負責晾曬,沈懷瑾則將碾出的甘草汁架在竈上,用小火慢慢攪拌熬煮,一邊熬煮一邊濾掉漂浮在上層的雜質。這是一個耗時的活兒,沈懷瑾和厲兩人輪流着來。

    熬煮大約一小時左右,甘草汁泛起大量氣泡。

    待甘草汁顏色變深,變得粘稠,氣泡也更密更小時,繼續攪拌熬煮。大約過了半小時,氣泡徹底消失,甘草汁已變成了暗紅色的粘稠液體。

    沈懷瑾隔着獸皮將陶罐從竈上取了下來,用勺子不停攪拌熬好的甘草汁,這是反沙操作,能給液體快速降溫,並且改變它的組織形成反沙。

    隨着時間過去,熬出的甘草汁呈現一種半固體狀態,攪動起來也像攪沙子一樣越來越費勁,沈懷瑾這纔將它倒入一邊備好的盤子晾涼凝固。

    凝固了的便成了真正的糖,甘草汁熬糖雖說效率不高,但熬出的糖紅中泛黑,沈懷瑾撬下來一小塊放入口中,甜蜜的滋味兒帶着甘草特有的香氣,品質確實不錯。

    他又撬下兩小塊分給厲和雨,見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心想果然孩子們都愛喫甜食。

    “瑾,這個甘草煮出來的是什麼東西?爲什麼喫起來這麼……”厲說不出到底是個什麼味道,但總覺得挺好的。

    沈懷瑾解釋道:“這個是糖,你喫到的是甜味,甜味能讓人的心情變好。”

    說話間,沈懷瑾已將一塊糖分成了好多小塊。他手穩,每塊糖差不多都是2釐米見方的小方塊。

    厲又抿了口手裏的小糖塊,心想那你也挺甜的。

    忙活了快一個下午熬出來的也不過一個陶罐底的糖,顯然還是不夠的,現在分也分不出個多少來,沈懷瑾便和他們約定:“厲,如果你明天還跟我一起割甘草碾汁熬糖的話,明天熬出來的糖我就分你一半的一半;雨,你明天繼續幫我晾甘草然後碾成末,做出來的甘草末和糖你也可以拿一些回去。”

    兩人自然是都答應了。

    厲還笑嘻嘻地補充道:“反正我現在喫你的喝你的,糖不分給我也沒關係。”

    沈懷瑾只是笑了笑,沒搭理他。

    他在竈前忙活了快一天,白天喝了雞湯又吃了芋泥,也沒什麼胃口喫晚飯,讓厲自己拿點泡菜蘿蔔和醃嫩姜過去,代替他和大家打聲招呼,便早早地休息了。

    《開局雙肩包[種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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