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懷瑾美美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精力充沛地起了牀。天色還早,他做了些喫食,給厲留下了一份後,自己隨便吃了一些。

    他正爲今日的熬糖工作做着準備事宜,就見石捧着獸皮從橋那頭走了過來。

    石是親身經歷過部落大遷徙的獸人之一,瞎了一隻眼,如今也老了,但他手腳麻利、腦子也活絡,平常硝皮、做石器都是一把好手。沈懷瑾在早起的日子裏,就經常看到他獨自在廣場上幹活的身影。

    “瑾,我來給你送獸皮,換你昨天讓雨拿來的芋泥。”石走近後便說道。

    沈懷瑾連忙擺手拒絕:“石,昨天的芋泥是送你的,部落裏上了年紀的獸人和亞獸都有一碗,所以你不用有什麼負擔。這些獸皮你快拿回去吧。”

    石性子很犟,覺得自己不能白拿沈懷瑾的東西,不願意就這麼回去。沈懷瑾也拗不過他,只好收下了皮子,想到對方一個孤寡老人現在應該也沒喫過早飯,便道:“那我給你做碗蛋羹吧,你可不能拒絕,不然你的獸皮我也不會要的。”

    說着便拉着石到他前兩天剛擺上的木墩邊坐下,石這次倒沒拒絕。

    正好爲了給厲熱着早飯,竈火還沒熄,沈懷瑾打了兩個野鳥蛋,放入鹽和蔥花,加水攪拌後就蒸上了。

    他邊加柴邊道:“石,你做工具的手藝這麼好,下次沒準我還要來找你幫忙呢,你可不能拒絕。”

    石道:“我也只不過是隨便做做,不過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來找我,我一定跟着想辦法。”

    沈懷瑾笑了一笑。

    蛋羹熟得很快,石喫完後抹了抹嘴,覺得這東西喫起來不用嚼,喫下後肚子也暖烘烘的很是舒坦,再開口時語氣也不自覺地柔軟了許多,“瑾,之前我還不知道修的選擇是對是錯,這兩天卻覺得應該沒有一個亞獸能做得比你更好了。”

    不等沈懷瑾回覆,他說完後便將獸皮妥帖地擱在了木墩上,自己起身離開了。

    送走了石,一羣崽子們又上了門。

    “瑾,我們也想喫糖!”

    沈懷瑾一問,才知道自己昨天順手送給雨的兩塊糖,對方不捨得自己喫,一塊帶給了容,另一塊則和小夥伴們一起分享了。崽子們都不能抗拒糖的誘惑,因此大家都前來討糖了。

    沈懷瑾語重心長道:“糖製作起來很麻煩,我可不能隨便就送給你們。”

    溪很聰明,一下子聽懂了沈懷瑾的意思,急忙道:“瑾,我們都可以和雨一樣替你做事來換糖,這樣可以嗎?”

    沈懷瑾這才笑了,道:“當然可以,但幫我幹活也有規矩,你們願意遵守嗎?”

    崽子們齊聲道:“願意!”

    沈懷瑾滿意地點點頭,道:“山谷裏有生薑和麻草,這些都是我需要的東西,你們可以用來交換糖。比如麻草藤,像這樣大小的一捆。”沈懷瑾指了指厲昨天剛割來放着的麻草藤,“可以用來換一塊糖。如果是生薑的話,一筐可以換兩塊糖。但是我不允許你們將山谷裏所有的麻草和生薑都拿來跟我換糖,必須留一部分給部落其他人用。還有挖生薑的時候必須小心,不要弄壞了生薑。”

    他還想挑些做姜種,明年在屋子邊種上一些。

    見崽子們一副聽得認真的樣子,沈懷瑾繼續道:“以上兩點必須遵守,不然我一塊糖也不會給你們。還有溪,黑,我知道像你們這個年齡的崽子,已經開始跟着成年獸人在山谷內訓練了,如果被我發現你們爲了換糖喫而耽誤了練習,同樣沒有一塊糖能換到。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幾個大的崽子齊聲道。

    幾個小的崽子們擔心自己力氣不夠而換不到糖喫,很是難過。

    沈懷瑾颳了刮最愛哭唧唧的那個崽子的鼻子,溫聲安慰道:“你們力氣不夠也沒關係,可以讓你們的阿父阿帕割甘草來和我換,一筐甘草換兩塊糖。但是注意只能割山谷外的甘草哦,被我發現割了谷內的甘草,一樣沒糖喫,知道了嗎?”

    “知~道~啦~”幾個小崽子奶聲奶氣地答道。

    送走了崽子們,沈懷瑾這才長吁一口氣,稍微清淨了些,不過總覺得忘了些什麼。等厲起牀後往他這邊趕時,他才發現自己忘記在蒸完蛋羹後重新熱上對方的早飯了。

    “爲什麼把我的食物放在邊上啊。”厲低聲問道,語氣裏還帶着些委屈。

    他雖說不在意喫得好壞,但好歹跟着貼心的沈懷瑾吃了好久的熱食,今天一看自己的紅薯和炒鳥蛋都被擱在一旁,早沒了熱氣,心裏莫名覺得有些淒涼。

    怎麼跟被他不小心踢翻狗碗的憨憨表情這麼像啊……

    沈懷瑾無奈地想着,安慰道:“不是故意的,剛纔石來送獸皮,我順手給他做了一碗蛋羹,這才把你的早食放了出來。”

    “行行行別這幅表情了,我也給你做碗蛋羹好嗎?”

    厲當然應了。

    他不是真覺得不高興,只不過發現只要自己露出這種表情,沈懷瑾對他就特別溫柔,纔沒事就“委屈”一把試探對方。

    接下來兩天,因爲甘草由亞獸們提供了,沈懷瑾和厲也沒必要自己去割,他們就專攻熬糖,在確定了厲能夠獨自熬製出糖塊後,沈懷瑾才歇下了這事,考慮着給自己做一個壁爐。

    獸人大陸的寒季讓體/質強健的亞獸們都難捱,他靠着幾塊獸皮和一間漏風的茅草屋還真不行,考慮過後還是打算給自己建個壁爐,在寒季的時候,不僅能暖身子,還能順便烤點東西喫。

    沈懷瑾現在玩泥巴已經是老手了,照着資料上的流程燒一個壁爐完全不是問題。

    他照例準備好了黏土,找了塊石板,在上面壘起了四面約三十釐米高的黏土,其中一面留缺口進風,內裏另三面加上石塊,避免底部火焰長時間的直接灼燒。搭好底座後,他先在工棚裏燒硬了,再安置到了屋內的牆邊。

    沈懷瑾將底座妥善放在了南面那扇窗戶的邊上,繼續往三面上壘了二十釐米左右的黏土後,就在裏面燒起了火,等着慢慢烘乾。他又回到工棚裏,燒了一個十三孔的爐柵,這和之前建陶窯時用到的爐排是一個效果。

    爐柵燒好,裏頭的半成品也烘得差不多了,沈懷瑾滅了火,將爐柵搭到了三面的石塊上。以後將柴火或木炭放在爐柵上,下方既可以進風,也可以取燒盡的草木灰。

    之後的操作就是燒着小火繼續往上壘,差不多到□□十釐米的高度時,沈懷瑾壘土時開始向內側傾斜,燒定型了就在兩個側面之間搭上一些木枝,邊燒火邊封頂。這個過程需要很慢,不然沒燒硬的黏土容易塌陷。

    封頂的時候留了一個洞,沈懷瑾還要在這上面做一個煙囪通向屋外。這個過程最難,也最需要耐心,因爲煙囪又細又需要彎折。

    沈懷瑾邊燒着火,邊一點點地用樹枝作支撐做煙囪。

    因爲不想做一個用到一半就歇菜的壁爐,沈懷瑾專門用的河岸的紅黏土,製作過程也是小心又仔細。因爲他平時還得做飯或跟着去捕獵,這一個壁爐做成,竟然斷斷續續花了七八天的時間。

    不過時間也沒有白費。沈懷瑾做的這個壁爐不算上煙囪,大約高一米左右,形狀就像一個大肚圓瓶,但前一面是鏤空的。

    試燒了兩次,煙塵基本上都通過煙囪排了出去,一些殘餘的煙也通過牆上的一些小縫隙逸散了出去,沈懷瑾的牀離壁爐比較遠,可能也是異世界的樹木比較好燒,他躺在牀上時幾乎聞不到煙味,卻能感到滿滿的暖意。

    壁爐意外得好用,沈懷瑾這才放下了心。

    沈懷瑾忙完了這件事,就開始驗收熬糖的成果。這兩天他顧着做壁爐,熬糖的事全由厲負責。在將約定好的糖給了孩子們後,他發現剩下的糖還有整整兩罐,便取來一罐給厲。

    銀髮獸人挑了挑眉,“怎麼給我這麼多?不是說好了一半的一半嗎。”

    沈懷瑾搖搖頭,道:“這些糖是你獨自熬的,我一點都沒參與,只給你一半的一半是不夠的。”

    厲道:“不用給我,反正我喫飯都是跟你一起,屋子裏沒必要擺着罐糖。”

    沈懷瑾暗罵這傢伙到底懂不懂糖的價值,嘴上還是勸道:“你不喫也行。這糖存好了能放很久,下一次趕集的時候你帶上,想要什麼東西,沒準就能換來了。”

    厲勾了勾脣角,慢條斯理道:“我想要什麼,你不知道嗎?”

    他看着眼前的沈懷瑾,覺得時間在後者身上彷彿是停滯了,不像部落裏的亞獸,在炎季的日光照耀下,幾乎是一天變一個膚色。對方明明也是一天到晚地操勞,裸露在外的臉、脖子和胳膊卻還是白皙細膩依舊,好看得像是能發光一樣,讓他產生過無數次的幻想。

    沈懷瑾被這種好久不見的侵略性眼神弄愣了一下,轉頭就把兩罐糖放回了屋子。

    愛要不要,不想要正好都讓他存着自己用。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