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您說什麼?鬧鬧鬧……鬧鬼?!”羅武天生膽子不算小,奈何每個人總會有那麼一兩處弱點,羅武的弱點就是這些“妖魔鬼怪”,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聽見就會反射性地害怕。

    “可不是?!來來,我跟你講啊,這山莊裏頭可不得了,一到了夜晚……”這位老大爺或許很有講故事的天分,也許他年輕時就是一名說書先生,一說到山莊鬧鬼,自動切換到恐怖片氛圍,偏偏羅武小哥還非常捧場,一邊害怕一邊又忍不住要聽,可以說入戲得很徹底了。

    好不容易告別了這位老農,羅武與司徒蒙重新回到馬車上,天已經逐漸暗了下來,幸好這匹馬不像二叔母給的馬一般慢吞吞的,兩人還是在天完全黑下來之前來到了山莊。

    司徒蒙掀開布簾,透過車窗看到了莊園門口的牌匾,因爲年久失修,那牌匾破敗不堪,只能勉強認出上面書寫着“澄寧山莊”這四個字。

    以後一定要找人把這個牌匾修葺一下,司徒蒙心說。

    隨着馬車慢慢走進莊園,司徒蒙目力所及,到處都是頹敗的景物,偌大的莊園空蕩蕩的,只七零八落地點綴着幾座土房,房子都很破舊不說,看上去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田地錯落,只有幾塊田種植了農作物,其餘都是長滿雜草的荒地。唯有道路還算整潔,這是司徒蒙唯一覺得欣慰的事情了。

    順着道路,馬車來到了一座府邸門前,府邸的破落與莊園畫風統一,就連上頭的牌匾也破得與山莊大門牌匾如出一轍。司徒蒙下了馬車,擡頭望向上面的牌匾,“林府”二字筆觸飄逸瀟灑,與山莊大門的牌匾題字應當出自同一人手筆。

    羅武說:“應該就是這裏了,我娘說過,夫人的母族姓林。”

    司徒蒙點了點頭,這裏就是他以後居住的地方了。

    兩人合力推開了林府厚重的大門,裏面的景色漸漸清晰:破舊不堪的瓦片房,園林景觀因疏於打理,早就長滿了兩三尺高的雜草;缺胳膊少腿的山石屏風,池塘的水乾了一大半,剩下的半塘池水渾濁不堪,枯萎的蓮花與蓮葉腐爛在池水裏;門窗大都是爛的,更不用說原本放置在房間裏的擺設,恐怕早就被人拿出去賣了。

    兩人將就着收拾出一個房間,司徒蒙睡在內間的牀上,羅武在外間的榻上睡。但由於白天才聽完了發生在山莊裏的恐怖故事,羅武睜着眼睛如何也睡不着,他瞪着窗上樹枝的影子,總感覺這影子怎麼看怎麼詭異。

    司徒蒙睡着睡着,忽然感覺自己脖頸一陣冰涼,他驀地睜開雙眼,只見一個白影從身邊略過,下一刻,外間傳出一陣慘叫。

    司徒蒙趕緊起牀,點了蠟燭拿着去了外間,只見羅武整個上半身都縮進了被子裏,只露了個後座在外面瑟瑟發抖,聲音讓被子弄得悶悶的,司徒蒙聽了一耳朵,滿天神佛都被羅武求了個遍。

    他把羅武從被子裏揪出來,正想安慰他沒事,一個白影就從他背後慢悠悠地飄起來,羅武瞪着雙眼,已經被嚇得說不出話了。司徒蒙從他眼中看到了明顯的恐懼,一扭頭,那個白影又倏地一下消失了。

    嚯,有兩下子!我就不信這世上真的有鬼,就讓我把你揪出來,看看是什麼裝神弄鬼的把戲!

    司徒蒙一轉身,要把屋裏的燈都點開,他一邊點,那神出鬼沒的“鬼”就一邊把蠟燭弄熄,最後司徒蒙暗戳戳地抓起一把爐灰,因爲他用自己的身體擋着,屋裏又黑漆漆的,這個小動作並沒有被人看到。他一手拿着火摺子裝作還要點燈,身後果然掠過一陣風,他頭都不扭一下,僅憑着直覺把爐灰往身後一撒,馬上傳來一陣驚呼。

    他這才把燈芯點燃,端起燭臺轉身,一個身着爛布似的白衣,披頭散髮,滿臉爐灰的小孩正在邊打噴嚏邊把頭臉上的灰弄掉。

    羅武見自家少爺把“鬼”捉住了,便小心翼翼地湊到司徒蒙旁邊,看到了白衣鬼的真面目,“這……怎麼是一個小孩?”

    “不然你以爲呢?”司徒蒙說完,轉向“白衣鬼”,“裝神弄鬼的,小鬼頭,你從哪兒來的?你家人是莊園的佃戶?”

    “纔不呢!”小少年正值變聲期,聲音聽起來有點沙,“嘖,一點兒也不好玩!”

    司徒蒙拉着他的手,他想走又走不了,正想着要不要用蠻力讓對方鬆手,司徒蒙卻說:“小哥,你把屋裏的燈都點了,我要好好教育教育這隻‘鬼’!”

    居然還敢教訓我?!小少年心想,看看是你教訓我還是我教訓你!

    他都已經動了打架的心思,沒想到司徒蒙說的“教育”是真的教育,竟然跟他講大道理,說什麼扮鬼是不對的,容易嚇到人,而被他嚇到的人萬一患有心疾,被他這一嚇,很容易嚇出個好歹;就算沒有心疾,但萬一對方本身就很膽小,被嚇到也不好……如此云云,小少年聽得頭疼,偏偏對方抓自己的手抓得死緊,除非用武功,不然怎麼也掙脫不了,但他又不能用武功傷人……

    景深小少年被囉囉嗦嗦地教育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被意猶未盡的司徒蒙給放了,他就像被壓在五行山下的孫悟空,好不容易被放了出來,立刻插上翅膀跑了。

    羅武望着被小鬼衝開了的搖搖欲墜的木門,奇怪道:“少爺,您怎麼跟他說了那麼多話?”您平時不是最討厭這些又長又臭的大道理嗎?

    司徒蒙把門關上,揉了揉鼻子,剛纔房門大開,他差點沒被風吹成冰塊。“我問你,孫悟空最怕的是什麼?”

    “哈?怎麼又扯到了孫悟空……他最怕……怕佛祖吧,他不是被佛祖壓在了五行山下嘛?”

    “錯錯錯!孫悟空最怕的是唐僧!”

    “爲什麼呀?”

    “因爲唐僧經常在他耳邊唸經,羅裏吧嗦的,孫悟空最煩的就是他了!”

    羅武想了想,覺得他說的話不無道理,可這又與那小鬼有什麼關係呢?司徒蒙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解釋說:“你不覺得那小鬼好像一隻猴子嗎?頑皮搗蛋,小聰明一大堆,都是騙人的把戲,無非就是搞惡作劇,嚇得別人屁滾尿流他就開心了。”

    司徒蒙說着,拿起燭臺在房間裏走來走去,羅武不知道他又在演哪出,問:“您在找什麼?丟東西了?”

    “沒……”司徒蒙翻着窗邊的桌子,又打開窗四處看了看,“怎麼沒有呢?”

    羅武不解,司徒蒙一邊繼續翻看房間裏的角落,一邊說:“我在找那小猴子留下的線索……明明沒有繩線落下的痕跡,那他是怎麼做到在屋裏飛來飛去的呢?奇怪,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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