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你是說,以前在花田摘花那幾個?”

    “除了他們,還有誰跟莊園有利益瓜葛?”司徒蒙說,“這樣也太狠毒了,明明是我燒的花田,應該找我報復纔對,在農田裏放老鼠,害的是那些農民!”

    “欺善怕惡,柿子找軟的捏,不是很正常麼?”景深騎着馬,司徒蒙走在他旁邊,擡頭看了他一眼,發現這黑妞兒騎在馬上,看起來還挺有範兒的,想必從小也是受英才教育長大的,所以纔在什麼方面都有涉獵,不說話時氣質也好。

    事實上景深還確實是從小受英才教育長大,而且比司徒蒙想象的還要辛苦,他從小就要學得比任何兄弟姐妹都要好,但又不能將自己的精明能幹顯現出來,哪怕在至親面前都要戴着面具。因此好不容易能逃離那個地方來到這裏,他要盡情地玩,盡情地鬧。

    兩人把馬匹寄放在寧山縣的驛站處,那裏離火機關車站只有一個路口的距離,通往揚州府的火機關車每五天啓動一次,也是正好,他們趕上了啓動的當天。

    司徒蒙給兩人買了車票,排隊上車後,坐在了第二節車廂中。

    這種火機關車聽起來與現代的火車差不多,但原理卻相差甚遠,比起火車,更像是礦車,但車廂自然要比礦車要結實得多,起碼頂頭上還是有蓋的。火機關車的車廂像是馬車的豪華放大版,一節車廂有大小之分:大的能一次乘坐二十人左右;小的則最多隻能乘坐五人,而且小車廂爲有錢人專屬,只有每年給了足夠的租金——車廂只能租不能買——才能擁有屬於自己名下的小(豪)型(華)車廂。

    火機關車的另一個與現代火車不同的特點是,火機關車沒有持續供應的能源,每次啓動,就要把能源儲存箱裏的所有能源用完,因此最遠只能跨越半個州府,而且中途無法停下。

    兩人選了靠後的雙人座位,對面是一對年輕夫婦,妻子依靠在丈夫的肩膀上睡覺,而年輕丈夫則下意識地挺起胸膛,好讓妻子枕得舒服一些。司徒蒙兩輩子都是光棍,從來只有喫狗糧的份,自己倒是沒有給別人派過狗糧。

    上輩子他忙着讀書忙着考研,看待男女情愛就像浮雲;這輩子他只是一個剛滿十五歲的少年,哪怕在古代人們結婚都早,但也沒有十五六歲就談婚論嫁的。

    他的思緒飄到了天邊,也沒在意自己身邊的景深也睡着了,枕在他肩膀上。

    窗外下起了毛毛細雨,青山綠水在煙雨朦朧中就像是一幅畫。江南的春天不像京城,這裏處處洋溢着生機,春意盎然江山如畫,是江南春天的最好形容。

    司徒蒙感覺右手有些麻,一低頭才發現黑妞兒靠着他睡着了。

    黑妞兒如今已經沒有剛見面時那麼黑,管他叫黑妞兒已經有些不合適了,但司徒蒙又想不到別的形容詞。剛開始這小屁孩兒扮鬼嚇他,反被他弄得灰頭土臉的,加上人又瘦小,像只小猴子一樣;之後第二次見面,小猴子抹去了臉上的灰,亂糟糟的頭髮也整齊梳好了,站在司徒蒙面前,司徒蒙已經認不出他來了,只想着,這麼精緻可愛的娃兒,要是個女的該多好啊——雖然曬得黑了點兒。

    火機關車前半程快,後半程慢,對面那對年輕夫婦,妻子已經醒來了,兩人這才與景深打了聲招呼,同乘這趟火機關車,大家都是寧山縣的鄰里,儘管他們從來沒見過面。

    因爲景深睡着了,所以三人小聲交談,司徒蒙這才從他們口中得知,原來兩人在寧山縣開了家客棧,但家人都在揚州,所以每隔五天的這趟火機關車他們都會乘坐。

    “我家在澄寧山莊。”對方說完,司徒蒙也自我介紹道。既然同住寧山縣,日後總還有機會碰見,沒必要遮遮掩掩的。

    年輕妻子看了看司徒蒙,又看了看靠在他身上睡着的景深,對司徒蒙笑了笑,一手指了指靠着他的景深,小聲說:“這是你小媳婦?”

    司徒蒙:“……”

    “他是男孩子。”司徒蒙解釋說。

    年輕妻子稍稍驚詫了一下,又認真端詳這個長相精緻但有點黑的男孩子,遺憾道:“可惜了。”

    司徒蒙滿頭黑線,心說有什麼可惜的?又低頭瞧黑妞兒的睡顏,心想,也別怪他總在心裏叫小深黑妞兒,這張臉長得實在太具欺騙性了,不止他一個,別人初次看到都以爲是女孩。

    黑妞兒動了動,終於醒了,司徒蒙馬上往後讓了讓,解脫了被枕得麻了的胳膊,不動聲色地揉了揉肩膀。

    “到了?”景深還處在變聲期,聲音沙沙的,有點兒粗,像是被沙灘上的幼沙磨礪過一樣。聽到他的聲音年輕妻子再也無法將他與“可愛的女孩子”聯繫在一起。

    景深眼睛在對面兩人身上停留片刻,又扭頭看身邊的人,低聲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你們怎麼這表情?”

    “沒什麼,”司徒蒙扯開話題,“快到了,你擦擦你的口水,一上車就睡,小心被人拐了都不知道!”

    景深難得聽話地擦了擦嘴邊,根本沒有司徒蒙說的什麼口水,他剜了司徒蒙一眼,“這不是有你在麼?”

    火機關車在揚州的車站停下,兩人告別了那對年輕夫婦,景深在車上睡飽了,一下車就像猴子一樣蹦蹦跳跳,司徒蒙就像牽了一隻猴子出門,一會兒怕他跑丟了,一會兒又怕他弄壞了別人的東西。

    揚州府的集市比寧山縣要大許多,販賣的商品也多種多樣應有盡有,司徒蒙一邊護着景深,一邊在看商販們販賣的商品,看看哪些可以用來對付莊園的鼠患。

    景深在一處賣寵物的攤子前停下,“這是什麼?以前沒見過這種類的狗……”

    攤子的主人看樣子是一名海外商人,在他面前擺着好些籠子,司徒蒙望着黑妞兒手指的方向,定睛一看,雙眼立刻亮了。

    司徒蒙:“!!!”

    景深:“???”

    “這些小狗多大了?怎麼賣?”司徒蒙問那攤主。

    攤主:“公子好眼力!這些小狗都是從海外運過來的,這邊的都有一年,那邊的嫩一點,只有三五個月。至於價格嘛,那就看公子您要多少?單一隻買,成年的要二兩銀子,一對買的話只要三兩;幼年的一隻單買要二兩半,一對買四兩;當然,如果您多買幾雙,這價格還能商量商量。”

    景深不解:“你買狗幹什麼?不是應該買貓麼?”貓捉老鼠,沒毛病。

    “就是要這種狗……你到時候就知道了!”司徒蒙說,“我只要成年的,只有這幾隻嗎?”

    攤主:“公子這是要用來捉老鼠?那買這種狗就對了!這可是海外專門培養用來捉老鼠的,一捉一個準!這攤子裏的只是一部分,我家裏還有,今日沒有帶出來……如果公子您要的話我可以讓人帶過來……公子您是要買多少呢?”

    “這籠子裏成年的都要了,”司徒蒙難得大氣道,他完成系統任務的同時,新來的佃戶都給他交了不少租金,如今他手頭總算寬裕了些,“你家中還有多少?我只要成年的。”

    “這籠子裏有三對,”攤主說,“我家中還有三對,公子這是都要?”

    見司徒蒙點頭,攤主用算盤算了下,說:“一共六對成年的捕鼠梗……原本是要十八兩的,如今我給您打個折,十五兩,算送您一對了!”

    “行!”司徒蒙慷慨付錢,攤主拿了錢,立刻叫身邊的幫工回去帶狗過來。他不知從哪裏找來兩張凳子,讓司徒蒙與景深坐下休息。

    景深難得見他如此慷慨,反而有些擔憂,“都說‘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你買這麼多小狗回去,真能解決莊園的鼠患?”

    “放心,你到時候儘管在一旁看就可以了!”司徒蒙想起從前在現代網絡中看過的“殺鼠大隊”,那效率簡直比什麼貓呀蛇呀的要高得多,當時他看完都替那些死在捕鼠梗嘴下的老鼠覺得可憐。

    攤主的家大概離集市很近,沒多久那幫工就把六隻捕鼠梗帶來了。司徒蒙仔細檢查了一遍這些小狗身上是否帶有什麼疾病傷痕之類的,見小狗的健康狀況都不錯,而且都很活潑,心滿意足地收下了兩個大籠子。

    景深:“……”

    “你打算怎麼弄回去?十二隻狗,你能提得起其中一個籠子麼?”

    不用黑妞兒說司徒蒙都知道自己犯傻了,他只想到要多買一些捕鼠梗回去捉老鼠,卻沒想過這麼多狗,他該如何帶回莊園。

    景深看了他一眼,繼續補刀,“就算用繩牽着,你也帶不上火機關車。”

    司徒蒙想了想,對攤主說:“大叔,能麻煩您幫忙叫兩輛牛車麼?”

    攤主先前見司徒蒙如此爽快,還以爲他早就準備好運輸方法,沒想到竟然是臨時起意的,連用來運輸的載具都沒準備。他點了點頭,說:“正好我隔壁家是做運輸生意的,我幫您問問罷……二位公子打算去哪裏?”

    “寧山縣,澄寧山莊。”

    “好的,請稍等……阿貴!你去劉大哥家問問!”

    “好嘞!”

    那名叫阿貴的幫工離開沒多久,就帶着兩輛牛車回來,一名長滿絡腮鬍的男子坐在頭一輛牛車上,後面的牛車上則坐着一個小年輕。

    幾人合力把兩個大籠子放到牛車上固定好,司徒蒙與絡腮鬍大叔坐前面一輛牛車,景深與小少年坐後面那一輛。一前一後兩輛牛車啓動,慢悠悠地向寧山縣的方向走去。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