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了一晚上,直至終於從地道里走出來時,外面已經開始日出了。未免引起麻煩,二人儘可能地放輕腳步,趁大家都還未起牀,悄悄回去林府。

    司徒蒙走在前,景深在後,因爲景深從小習武,特地放輕腳步時基本不會發出任何聲音。司徒蒙走着走着,忽然聽不到後面的聲音,正覺奇怪,一扭頭,景深已經來到他背後,把他嚇了一跳。

    司徒蒙盯着黑妞兒無辜的眼神,灰溜溜地轉回去繼續走,背後景深奸計得逞,笑得像只偷到雞的小狐狸。

    景深因爲掉進機關失蹤了大半夜,所有侍衛將莊園翻了個遍都沒找着,此事激怒了景淳--他擔心了一晚上,聽到弟弟失蹤的消息立馬將身邊所有能調動的人都派去找景深。

    如今一聽見景深自己回來的消息,他就坐在門口等着,將景深好好教育了一頓,又讓人將澄寧山莊與山莊主人仔細徹查一番。

    “你玩也玩夠了,這段時間就別出門,別離開白鶴觀了,待你什麼時候想清楚,明白自己錯在什麼地方,我再放你出來。”景淳讓跟在自己身邊的幾個侍衛守在景深房門口,寸步不離看着景深。

    然而景深我行我素了那麼多年,哪裏是幾個侍衛就能看得住的?某日,他趁景淳出去辦事,守着他的侍衛走了大半,便偷偷溜了出來,還順道從寶箱中拿了一袋金粒,每顆都有半個鵝卵石大小——

    他還記得幾天前司徒蒙跟他說過自己很缺錢,便想着把錢送給司徒蒙,反正他什麼都不缺,更不缺錢,自己留着也沒用。

    然而這日下午司徒蒙不知去了何處,景深在林府與外面的莊園各處都找過一遍,依然沒看見他的身影,最後見天黑了,他哥景淳也該回來了,才訕訕溜到司徒蒙臥房中,把錢袋放在桌子上顯眼的位置。

    另一邊,在景深被親哥要求面壁反思的時候,司徒蒙又來到了莊園地底的廢棄基地中。

    他想,這個基地或許可以改造爲地窖,用來存放糧食,裏頭氣溫這麼低,還能做冰窖,就是岔道實在太多,堵上也不是,不堵上,任由它在這裏,又擔心有居心不良的人偷偷用這些迷宮般的地道做壞事,就像先前的鼠患一樣。

    司徒蒙想着,應該將這裏的所有岔道統統走一遍,並且記錄下來,畫一張廢棄基地的佈局圖,再對照地面莊園的佈局,以此判定到底該打通還是堵上。

    他自己一個人,一天能走完的岔道不多,就在他完成了自己給自己佈置的一天的任務,從今天最後的一個岔道走出來地面時,他發現自己來到了莊園外,而且還是他從來沒有來過的地方。

    這裏稀稀落落點綴着幾間瓦片房,但大多看起來都是年久失修的樣子,農田倒是照顧得還不錯,只是葉子看起來有些缺水了。

    他環顧一圈,繼續往莊園的方向走着,卻忽然聽見一陣痛苦的□□聲。司徒蒙站着聽了一陣,辨別出該聲音的來源在東邊,便循着聲音走了過去。沒走多久,他望見一個老頭兒在田地裏蜷縮着身子歪在一邊,雙手抱着腿,一邊試圖呼救,一邊又因痛楚而唉唉叫着。

    司徒蒙果斷跑過去把老人扶起來,“老人家,您怎麼了?”

    “我……哎喲……我昨日在田裏拔草,不小心摔了一跤,腿好像斷了……嘶……”老人家滿是溝壑的臉上因疼痛與日照滲出不少汗水,臉色慘白,一整日沒喫沒喝,加上白天的烈日與晚上寒風的摧殘,還有斷腿的疼痛,整個人看起來奄奄一息。

    司徒蒙蹲在地上,試圖把老人家往背上挪,“您趴上來,我背您去看大夫!”

    好不容易把老人家背起來,他沒時間通知羅武他們,直接揹着老人家就往縣城的方向走,最近的醫館都在寧山縣,離莊園有一段距離。

    人在着急的時候能迸發出無限的潛能,就像如今的司徒蒙一般,要換作平時,要他揹着這麼一個不比自己輕的人走,他斷然走不了幾步,而如今他雙腿倒騰得飛快,幾乎是奔跑着去寧山縣。

    他一個勁兒地往前跑,直至看見第一家醫館,想也不想地衝進了醫館內,“大夫……大夫在嗎?這位老伯摔斷腿了!”

    “誒來了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哦老爺子摔着了?這可要命了……”醫館中的夥計說,“先把人放下來罷,來來來,這邊,放這兒!還有閒着的醫師麼?”

    夥計朝着醫館廳內大喊,然而近日天氣過於炎熱,不少人都中暑了,醫館裏的醫師全部出動,都在爲中暑暈倒的人診治,外頭排隊等拿解暑藥的隊伍長到望不見盡頭,根本沒人有空搭理他們。

    “小郭喊什麼呢?”一位十七八歲的姑娘從內間走出來,看見因疼痛而歪在一旁的老伯,皺眉道:“把人搬進來,不要碰到他受傷的腿!”

    司徒蒙與那夥計合力把老伯搬進內間,裏面原來是一個喫飯休息的客廳,但牆邊放着兩張窄牀,兩人將老人家安置在其中一張窄牀上。

    此時那姑娘已經把藥箱準備好,她給老伯把了把脈,又用剪刀把老伯傷腿上的布料剪開,查看傷勢。

    “不算太嚴重,腿骨裂了有些錯位,開刀重新矯正就好,”姑娘說,“只是老人家在外頭待的時間長了,體力耗盡,我先用銀針與人蔘吊着,待傷口縫合完畢,你們再給他用藥,外敷內服……這是藥方,小郭你先去把內服的藥煎一劑!”

    “好嘞!”小郭拿了藥方就往藥房走去。

    待小郭離開後,姑娘問司徒蒙:“你是他什麼人?知道他爲何傷成這樣麼?”

    “我是在老伯家附近住的人……算是鄰居吧,據老伯自己說,他是在田裏摔倒了,但當時周圍都沒人,在田裏過了一夜加今天一個白天,才被我偶然間發現,背到這裏。”

    “嗯……醫館現在都住滿了病人,你方纔也看到了,沒有空餘的位置給老伯留下。你們住得遠不?要是遠的話,僱一輛牛車,儘量讓老人家躺着,別屈腿,回家後也躺着,別下牀,待骨頭長好後再小幅度活動活動。”姑娘一邊把老伯錯位的骨頭復位,一邊與司徒蒙說道。

    老伯喝過蔘湯,加上姑娘的鍼灸起了作用,臉色總算好了一些。

    姑娘的手很穩,而且動作很快,沒多久就把創口縫好了,親自搗了藥膏給老伯上第一次藥。這時,小郭也煎完了藥,給老伯餵了一碗,放老伯躺下休息一陣。

    姑娘說:“行了,小郭你去給這位老伯僱一輛牛車……老伯的家在哪兒?”

    “多謝姑娘!”司徒蒙說,“牛車我去僱就好,不勞煩兄弟了。這醫藥的費用……”

    “給藥費就行,小郭,你跟他們結賬吧,我還有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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