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與二皇子的母親是大名鼎鼎的簡貴妃,簡貴妃與陳貴妃共執鳳印,掌事六宮,雖無皇后只名,卻有皇后之實,是真正的六宮之主。

    司徒蒙小時候曾聽他爹爹說過,陛下曾下過一道聖旨,他日無論誰人接他的位登基,都要奉陳貴妃與簡貴妃爲太后,以她們爲尊。

    他曾問過司徒裕,爲何簡貴妃或陳貴妃不當皇后,司徒裕沒給他答案,母親林氏卻告訴他,兩位貴妃在後宮已經是皇后的規格對待了,且兩人一人背後的靠山是前朝文臣之首,一人則代表了簡家軍,無論選誰當皇后,都是對另一方的得罪,皇后只能有一個,但皇后的規格與權力,卻可以分給不止一人。

    當時的司徒蒙聽得懵懵懂懂,如今卻明白了,後宮與前朝,從來都是無法分割的,妃嬪代表的,也從來不僅僅是自己那麼簡單。

    就像景深身邊的護衛,司徒蒙這幾日時不時都會聽見他們與景深彙報什麼,景深告訴他,這些護衛都是簡家軍裏挑出來的,從小與他一起長大的精英。

    而他能夠擁有自己的護衛而其他妃嬪的皇子公主沒有,也是因爲簡貴妃在皇帝面前進言,才得來的優待。

    司徒蒙小時候也是見過簡貴妃的,但如今隔了十年有餘,簡貴妃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清冷美麗,就如天上的仙女一般,她的女兒更像皇帝一些,比起簡貴妃,氣質也有些不同,更加豔麗一些。

    二皇子與雪晴公主是雙胞胎,外貌是最像皇帝的;景深卻遺傳了簡貴妃的所有優點,又結合了雪晴公主的豔麗,看上去更加出色。

    都說皇帝偏愛簡貴妃與六皇子,司徒蒙想,任誰碰到這雙母子,也會無意識被他們吸引,寵愛他們。

    況且景深的性格與簡貴妃肖似,都是那種隨心所欲不按套路出牌的個性,對於循規蹈矩,每一個動作都像被尺子量過的皇族來說,他們叛逆,卻充滿了致命的吸引力。

    “司徒公子你帶傷在身,就不必行禮了,好好躺着就行。”簡貴妃坐在榻邊,摸了摸司徒蒙額頭,微笑着點了點頭,“昨日聽說你傷口發炎高燒不退,幸好如今退燒了。”

    昨晚司徒蒙一整晚沒睡好,光怪陸離的夢境一個接一個,有在現代世界的,也有這個世界的。

    然而他始終聽到一道低沉的聲音,那聲音讓他稍微鎮定了些,額頭時而掠過的冰涼也讓他好過了點。

    “聽說小六一晚上沒睡覺,在你身邊照顧你,姜太醫也守了你一整晚,天亮了纔回去休息。”雪晴公主說。

    司徒蒙沒想到自己昨晚發燒,淨連累了那麼多人沒得休息,心中有些愧疚。

    簡貴妃卻像看出了他的所想,說:“要不是你,可能如今躺在牀上動不了的,就是淳兒了,本宮還沒感謝你,爲我兒子擋了一劫。”

    司徒蒙忙說自己只是偶然撞見,不敢邀功。

    “小六說你是看了他的信,特意來找他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你竟然也能找來。”

    景深瞪了他姐一眼,這句話明顯是盤問敲打司徒蒙,他真要插嘴,司徒蒙卻開口,“草民此番來此,原本的目的是要在京城開店,爲新店選址,途徑晉城,想起六殿下信中提起,說這段時間會在晉城,便在這城中到處逛逛,看能不能遇見。”

    “草民家中養了一猴子,猴子天性向往有樹木的地方,我跟着猴子,走着走着便來到了這樹林中。”

    一旁與小胖狗搶一草編的圓盤的黃毛猴子適時地嘎嘎兩聲,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簡貴妃與雪晴公主對了一下眼神,對他的解釋還算滿意,便轉移了話題。

    簡貴妃說:“你是澄寧山莊的莊主罷?本宮與雪晴公主都很喜歡澄寧山莊的產品,我們還在你酒莊存了一些酒。”

    司徒蒙很快就想起了兩年前,澄寧酒莊突然接到了一個數目不少的外單,此訂單是以江南總軍營那位神祕軍官的名義下的,如今看來,這應該就是簡貴妃母女託簡統領下的單。

    “陛下很關心你,”簡貴妃摸了摸司徒蒙腦袋,柔聲說,“他本想今日與本宮一起來探望你,然而這獵場剛出了那樣的意外,陛下與淳兒正商量着如何把那些殺手一網打盡,最近應當是來不了了。”

    “待事情過去,本宮一定讓陛下重重賞你……方纔你不是說想要在京城開店麼?本宮讓陛下給你批一個皇商,這樣你在京城開店便順利多了。”

    司徒蒙滿頭黑線,心說簡貴妃果然是簡貴妃,皇商這麼重要的位置,別人都要爭破腦袋去搶,您這麼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決定了,這真的不會得罪人麼?

    他不敢接受,只能由着皇商的名頭流走,心痛地說:“草民從前都只是在江南開店,事業也只在江南,對京城的市場尚不清楚,首次進京就如此大張旗鼓,怕是會對不起皇商這個名稱。”

    簡貴妃把他的話聽進去了,她很欣賞司徒蒙這樣不卑不亢的淡定,便說:“那我讓淳兒和深兒幫你……你先別急着拒絕,在京城,幾乎所有有名有姓的商鋪背後都有高官貴族撐腰,淳兒倒是還好,賢王妃爲他在京城中佈置了不少產業,但深兒目前在宮外的勢力還是空白一片,本宮希望,你既然是深兒的好友,能否給他幫幫忙?”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司徒蒙當然只能答應,他再次感謝了簡貴妃,心中對她的標籤又改了。

    果然清冷孤高都是給外人看的,在兒子的朋友面前,簡貴妃就像一位慈祥溫柔的長輩,對司徒蒙更是照拂。

    與軍帳內的氣氛截然相反,營地內,因爲司徒蒙的傷勢引起的討論從來沒有消停過。

    皇家獵場守衛重重,按理來說,本應該連蚊子也飛不進來,然而司徒蒙這名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竟然混進來了。

    一個司徒蒙能混進來,那麼其他人呢?如果只是普通百姓倒是沒有問題,若是什麼窮兇極惡之徒,又該怎麼辦?

    一時間,營地中原本平靜和樂的氣氛徒然改變,每一個能接觸到圍獵衛軍佈防的人都一個接一個地被請入了新空置出來的專門用於審問的帳篷內,人人自危,無論皇子公主還是大臣將士,每個人都在打着各自的算盤,用審視的目光看待其他人。

    唯獨景深與靜王--也就是當今大周的大皇子,與他人格格不入:

    景深還沉浸在於司徒蒙重逢的喜悅之中,儘管司徒蒙依舊不是很想理他;而大皇子靜王,則在軍帳內內外外走了十幾趟,爲的就是多瞧守衛在軍帳外的年輕護衛一眼。

    大皇子有龍陽之癖,這是京中衆人皆知的事實,那位被他光明正大偷看了十好幾遍的年輕護衛表面上風平浪靜,實際上心中已經掀起了滔天巨浪,他越站越害怕,生怕什麼時候就被靜王拉進軍帳裏侍寢。

    幸好在靜王忍不住開口之前,他就發現了從六皇子軍帳中走出來的司徒蒙。

    司徒蒙在景深的軍帳內憋了十幾天,總算能下牀走動了。由於他年輕力壯,傷口比姜太醫預計的還要早幾天就癒合了,但景深總不讓他下牀行走,說是擔心他傷口裂開,要他在牀上躺着。

    司徒蒙覺得自己再躺下去,就要和帳中的牀榻融爲一體了,再不從牀上滾下來,他就要開始長蘑菇。

    景深沒有辦法,他也不敢硬攔,怕會讓司徒蒙受傷,況且連姜太醫都說司徒蒙的身體已無大礙可以下牀行走了,二皇子也已根據司徒蒙提供的證據將那幾個刺客捉住了,如今營地沒有了安全隱患,他再攔着人就說不過去了。

    司徒蒙在牀上躺着的時候,聽景深講了他猜測的事情真相,知道自己替二皇子當了替死鬼。

    不過也正是因爲當了替死鬼重傷被景深撿回來,不然他擅闖皇家獵場,這個罪名就會扣到他頭上。

    他被景深攙扶着走出軍帳,營地中到處是一個個大大小小的軍帳,放眼望去,侍衛們身穿鎧甲手舉武器,在軍帳中穿梭巡邏。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有一種自己誤闖皇家獵場的真實感。

    他們這邊的景象被不遠處的靜王看得一清二楚,靜王看得不是誰,正正就是景深攙扶着的司徒蒙。

    他一手捂着胸口,雪白的臉上微微泛紅。

    “我終於遇到了!這就是本王命中註定的人!”靜王巴巴地望着司徒蒙,只覺此人無論長相抑或氣質,都非常對他的胃口。

    另一邊,隨五皇子一同前來參加圍獵的司徒藍,得知司徒蒙在六皇子軍帳中後邊坐立不安,他在外面觀察了許多天,終於看到司徒蒙從六皇子軍帳中出來。

    他盯着六皇子攙扶司徒蒙的那隻手,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然而還未待他捉住,他便看到了一旁對司徒蒙虎視眈眈的靜王。

    司徒藍冷笑一聲,默默記住了這幾人間的暗潮洶涌,轉身回到五皇子軍帳中。

    當天夜晚,司徒藍通過了靜王的幕僚聯繫上了靜王。靜王坐在軍帳的主位上,高高在上地望着跪在地上的司徒藍。

    “你聯繫王先生,讓他找我,究竟爲了何事?”

    “回靜王殿下,屬下找您的原因,是因爲我堂兄司徒蒙。”

    靜王微微眯了雙眼,“司徒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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