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簪花問劍 >第101章 清風作箋
    棋陣外,劉輕箋嘆息一聲道,“牛文兄,我師孃這個棋陣,我是一點也無能爲力了,你只能自己想辦法出來了,我只能再去求求師孃,看能不能讓她放你出來,你就先在你們呆一段時間吧……”

    廊橋那邊傳來楊牧之的嗤笑聲,“唉,有個師孃真了不起,何況師孃還那麼漂亮,更了不得,劉輕賤,你說是不是……”

    劉輕箋笑道:“是啊,有些人有個媳婦兒更了不起啊,何況媳婦兒還是天下第二的大美人,這就更了不得了,楊麻子,你說是不是……”

    劉輕箋,以靈寂境的修爲擠進了浩然天下年輕前十排譜,雖然只是個墊底之人,但是他身上的神祕色彩還是很濃厚的,據說這傢伙非常喜歡給天下那些漂亮的仙子們寫情書,靈犀洲曾經有一位已有心上人的仙子還將他那封信公佈了出來,以至他的那句名言廣爲流傳。

    留情書一封,以清風作箋,以吾心爲墨,書寫我對你的相思,願陪你共黃昏,願與你捻熄燈,問你心安否……

    從那以後,不少人都開始像防賊一樣提防着這個亂寫情書的傢伙了,特別是那些身邊不乏紅顏粉黛的人,對劉輕箋這個深諳挖牆腳的傢伙都痛恨不已。

    然而那些老光棍們卻是樂得見到江湖中有這麼一號人物,只希望這傢伙多去挖些牆腳,多去攪黃那些成雙成對的眷侶們,拆散一對是一對,這樣他們心裏似乎就好受很多了。

    不過說起來,真正恨劉輕箋的仙子還真沒有幾個,這傢伙不但人生得俊美,又極會討女人的歡心,而且還是那麼的文采斐然,即便他很少來禍害雙子洲,但不少仙子都是知道北靈犀洲有劉輕箋這麼一號風流人物的,有很多仙子還眼巴巴望着等着他來禍害呢。

    這都要歸功於他替彩雲城楚家大小姐作的那首詞:遙見仙子彩雲裏,手把芙蓉朝玉京,桃花流水杳然去,別有瑤仙在心間。

    白霧茫茫的棋陣內,楊牧之謹慎的聲音響起:“輕賤兄……你該不是想打彩雲瑤仙的主意吧?”

    儘管楚虞瑤一再嫌棄他、一再看不起他,但她也是他名義上的媳婦兒了,雖然他從不認爲一年後風雪崖上的婚事當真就能成,他做夢都沒有想過,與那慕容紅衣天造地設的她,會甘心嫁給自己這樣一個人。

    何況她還是好玉兒的姐姐,他可沒有膽量生出那些左擁右抱姐妹花的邪惡念頭來……

    不管怎麼說,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了,楚家煉丹招親這件事情被傳得沸沸揚揚,雙子洲那麼多雙眼睛在看着呢。

    一年後的事情懶得去想,但是眼下,自己這位名義上的媳婦兒,豈容他人覬覦?要是放着不管,無論是自己的面子還是別的什麼,都說不過去吧。

    劉輕箋啞然失笑道:“麻子兄你多心了,俗話說的好,朋友妻,不可欺!雖然多年前爲兄對那彩雲瑤仙確實有過動心,不過那也僅僅是動心而已,現如今我深愛的人是那桃蓁姑娘,我劉輕箋又豈是那種朝三暮四之人?”

    楊牧之心中腹誹不已,你劉輕賤還不朝三暮四?臉皮比我還厚哇!只不過聽了他這番“推心置腹”的話,也總算是稍稍放心了一些,他無奈的嘆道:“輕賤兄,那就麻煩你去求一求你那漂亮師孃吧,早點放我出來吧,我給她認錯道歉還不行嗎……”

    劉輕箋微笑着答應了一聲,正要離去時,棋陣裏那個傢伙又叫道:“輕賤兄,不管怎麼說,我都算是幫你完成心願了,你那個什麼御風符,還有沒有,不如再給我十張八張吧……”

    你幫我完成心願了?

    叫你假意欺負夏桃蓁,你倒好,跑去調戲師孃了,要不是我見機得早,差點就被你拖下水了。

    劉輕箋正要反駁幾句,又聽見那傢伙接着說道:“知道你想說什麼,如今趁你那師孃還算喜歡你,你去求她,讓她將桃蓁姑娘許配給你,不就萬事大吉了麼?哪裏還需要你演什麼英雄救美?”

    劉輕箋搖頭道:“等你出來,再說吧!”

    說完他就走了,真是沒有臉皮與他一樣了,心愛之人還可以去求的?若是對方不喜歡自己,那強求來又有何用。

    可再仔細一想,這傢伙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嘛,有時候走走捷徑也會省力不少!

    經過這麼一鬧,儘管梔子夫人已盡力在封鎖消息了,但是這個有趣的小插曲還是在人羣中傳開了,其火熱的程度完全不輸春心湖的春潮初漲。

    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色膽迷天的麻子,其確切的身份都被扒了出來,原來他就是最近鼎鼎有名的楊麻子,也就是那位胭脂譜第二美人的未來夫婿。

    一時間,整個春心湖除了討論春潮是如何神奇、如何浪漫之外,大家都在議論的就是那位色膽包天的楊麻子了。

    想不到這個令人生厭的傢伙,前不久纔在雲頂城霸佔了咱們雙子洲的大美人,現在又跑來春心湖當衆調戲梔子夫人,實在太可恨了。

    當然真正恨他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大多還是出於一種嫉恨的心理,他楊麻子何德何能?竟然能走如此大的狗屎運!而我們又哪裏就比他差了?

    還有一種就是喫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的人,這些人連帶那位彩雲瑤仙都一起恨上了,找誰不好,非得找這樣一個無賴貨色?就連梔子夫人都沒有逃過一劫。

    真是的,身爲一湖之主,虧得還將你當作夢中情人,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竟然與那色胚牽着小手一起遊玩春湖山……

    ……

    進入春色宜人的春心湖地界,楚虞瑤與弟弟楚子松就各自換上了一匹仙家寶駒,在綿綿醉人的春風裏,姐弟倆歡快的策馬馳騁,身後灑下了一片片歡聲笑語。

    而遠遠跟着他們的,是一位騎着灰斑黑虎,身穿紅衣的俊美男子。

    健壯的黑馬背上,楚子松偏過頭問道:“姐,我從未見過父親母親,你說這個春潮許願,他們真能感應得到嗎?”

    騎着白玉馬與弟弟並駕齊驅的楚虞瑤,一頭烏黑秀髮飄揚在身後,眉眼飛揚的她眨了一下大眼睛,笑道:“父親母親能不能感應到你的心願,等到了春心湖一試便知,怎麼了,這會就開始緊張了?”

    楚子松默然,如今或許能通過春潮與十五年來從未謀面的父母雙親心念交流,越是離得春心湖越近,他就越緊張越擔心……

    他只得去思考其他的事情,來分擔這份緊張的心情。

    “姐姐,離煙雲峯之爭還有一段時日,我想趁着這段空閒,去找楊大哥,好嗎?”

    楊大哥替他解開心結,使他在絕境中並沒有自暴自棄,等於是讓他重獲了新生一次。在他生命中最後的時日裏,又爲他煉製出祛除寒毒最關鍵的火龍丹,這又是一次實實在在的救命之恩。

    如果說這世間他最在意、最想感謝的兩個人,並不是他的父親與母親,而是他的姐姐與楊牧之。

    五歲時就開始帶着弟弟,一直陪着他長大的姐姐,從來沒有見過弟弟會這樣記掛着一個人,哪怕是自己的父母,他都沒有流露過如此強烈的思念來。

    楚虞瑤抿起嘴角,輕輕點了點頭,“好的!”

    她當然知道他在自己弟弟心中的分量,在自己心裏,她對他何嘗不是帶着一份深深的愧疚。

    看着在自己身邊一起策馬奔騰的弟弟,想起前不久還在爲一枚火龍丹傷心流淚,差點就要再也見不到這個相依爲命的弟弟了,楚虞瑤揉了揉眼睛,眼神迷離的她,以爲是做了一個夢,仿若隔世。

    楚子松忽然笑道:“姐姐,回去的時候,幫我釀造幾壇桃花酒怎麼樣?如今在雙子洲,姐姐你親手釀製的桃花酒,老值錢了!”

    楚虞瑤美眸瞟了一眼弟弟,揶揄笑道:“子松,你以後該不會變成一個少年酒鬼吧?”

    楚子松望向遙遙遠方,良久,嘆道:“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就很想喝酒了……姐姐素手釀酒、紅袖添香,想必楊大哥也是極喜歡這桃花酒的……”

    楚虞瑤低垂着眼瞼,片刻後,輕輕點了點頭,還是那個輕柔的語調。

    “好的!回去後,我會親自釀製幾壇桃花酒……”

    姐姐這一句話,楚子松感覺有一絲怪異,好像竟不是對他所說。

    遠遠跟在楚家姐弟身後的慕容紅衣,他的那隻灰斑紋黑虎原本是比他們的馬要快上許多的,只不過他總是故意與那姐弟保持着一段距離,他們停下來小憩,他也就遠遠停下,呆呆站在一旁,他們繼續趕路,慕容紅衣也就翻上虎背遠遠跟着。

    其實他很想騎着黑虎追上去,很想親口告訴她,這些日子來對她的想念以及自己壓抑的痛苦,他知道她心裏一定還是有自己的位置的,然而他也知道,她不會爲了自己,拋棄一切,不管不顧的……

    或許,她註定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位過客,也註定會成爲他記憶中的一位常客。

    然而他此時能做的,就只是遠遠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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