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老屋好像安靜地沉睡在琥珀中,從某一天開始,就不再有變化。
只有院中的野草茬茬生長,暗示着十多年來流逝過的時間。
“你還記得最後一次到這裏是什麼時候嗎?”
白起搖了搖頭,推開院子的鐵門。
“蒲公英倒是和印象裏差不多。說起來,外婆以前還會直接從院子裏扯些蒲公英葉子做菜。”
“好喫嗎?”
“很苦。我不是特別喜歡。不過外婆總說什麼良藥苦口,讓我多喫點。”
我忍俊不禁地看着白起小小地癟了癟嘴。
忍不住想象當年的他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喫着自己不那麼喜歡的蔬菜。
驀地,我突然意識到一件很重要,但至今沒有確定的事情。
“白起,你帶這裏的鑰匙了嗎?”
他坦然地搖了搖頭,理所當然地承認。
“我沒有這間房子的鑰匙。難道你……”
見我擔憂地看着那扇已經沒有從前那麼堅強的門,白起輕輕敲了敲我的額頭。
“你想什麼呢。這邊。”
白起握住我的手腕,帶我來到老屋側面。
他挪開了一旁的花盆,又蹲下身在牆邊來回輕敲,像是在尋找什麼。
過了半晌,他終於揚起嘴角,輕輕地笑了一聲。
“看來沒有記錯,是在這裏。”
他說着,抽出半塊有些鬆動的磚,從牆洞中拿出一把有些生鏽的鑰匙。
“備用鑰匙?”
“嗯。以前外公出門釣魚,經常忘記帶鑰匙,索性在這裏放了一把。小時候有幾次揹着外婆偷偷跟外公溜出去玩兒,都是靠它進的門。”
白起拇指一彈,鑰匙被高高拋起,旋轉了幾圈後又落回到他的手心。
“走吧。”
房門嘎吱響着被推開,像是一句變了調的歡迎。
我跟在白起身後,慢慢地走進這間太久沒有人打擾的房子。
昏暗的光線和比室外低了好幾度的空氣,讓我忍不住靠得離白起更近了一些。
等眼睛漸漸適應了屋內的光線,我纔看清這間被灰塵覆蓋的老屋。
屋裏空空的,只剩一旁落了厚厚一層灰的沙發茶几,和幾個不方便搬動的櫃子。
想來其他東西都早已經被運走處理了。
曾經應該會有人在這裏放上鮮花和茶杯,和家人一起享受午後的閒適。
緊挨着樓梯的矮櫃上,也該擺着照片,向來客訴說這個家庭的溫馨。
只可惜多年的閒置之後,如今這裏只是一棟空空的舊屋連小傢俱和裝飾物存在過的痕跡都被灰塵掩埋。
“我回來了。”
很小聲地,白起輕輕說了這麼一句。不知道是說給老屋,還是說給他自己。
白起伸手輕輕拂過走廊的牆壁,又沉默着捻去指尖粘,上的灰塵。
“過生日的話,好像這裏不太合適。要換個地方嗎?”
白起微微垂下眼睛,語氣還是那麼淡淡的,好像只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嗯……在這樣的地方的確不行。”
陽光迫不及待地涌進屋內,清風捲着青草的香氣,也翩躚而來。屋內的塵埃和沉寂再次被氣流攪動。
“所以,我們來徹底做個大掃除吧!”
我看着白起揚起笑臉,大聲說道。
他大概是沒想到我會這麼做,稍微愣了愣,而後輕輕地舒了口氣。
“好。”
雖然說着要打掃,我看着落滿了灰塵的室內,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從哪裏開始。
“嗯……是以上到下還是由內而外……”
“不用這麼麻煩。”
“難道你知道什麼清掃祕方嗎?”
白起沒說話,只是挑起嘴角笑了笑,把我拉到他的身邊
一陣風在室內揚起,掠過每一個角落,迴旋着捲起塵埃,帶去室外。
而我們在的地方卻沒被灰塵打擾到分毫。
“這……這也太犯規了!”
我看着幾乎在瞬間就乾淨了很多的屋子,又驚又喜。
“居然還有這種方式!”
“以前,媽媽打掃衛生的時候偶爾想偷懶,就會用這個辦法。看起來效果確實不錯。”
白起嘴角的弧度又擴大了幾分,眼中有淡淡的懷念。
“瀾清,我去拖地,你來擦桌子?”
“嗯!分工搭配,幹活不累~”
已經有些生鏽的水龍頭吱扭着響了一會兒後,終於嘩嘩地流出清水,標誌着我們的打掃大業正式開始。
“說實話,我還是挺喜歡打掃的。”
我認真地擦着桌子,看着上了年頭的木質桌面重新在陽光下發出柔和的光暈。
“有時候心情不好,我就會整理房間,打掃衛生。好像這麼一來,心裏的芥蒂也都被清理乾淨了。”
“是。”
白起看着屋內,淡淡地贊同了一聲。
“很多東西是需要好好清理一下了。”
污垢被漸漸清除,玻璃被重新擦亮。我和白起一邊聊着天,一邊掃除。
煙火氣也慢慢再次回到這間老屋。
“嗯?”
“你發現什麼了嗎?”
聽到聲音,我往白起那邊探了個頭。
佔據了一整面牆的書櫃空空蕩蕩的,但在最底層的角落,還放着一個上了些年頭的鐵皮盒子。
“這是什麼……”我問白起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沒有猶豫,白起拿起盒子輕輕打開。
腦內閃過的種種猜測,在盒子打開的一瞬得到回答。
小珠子串成的手鍊、有點兒舊但被保存得很好的布娃娃、透明的糖紙……
林林總總,都是些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
這是白起外婆的盒子嗎?我轉念一想,又覺得盒子不像是那麼古老的東西。
當我還在努力辨認盒裏有什麼東西,推測它的主人時,白起不假思索地拿出一對沒有做完的小護膝。
“好可愛……是給小朋友用的護膝嗎?雖然只做了一半,但是做得很用心。”
“是嗎?怎麼看出來的?”
我從白起手上接過護膝,小心翼翼地稍微翻動着給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