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碼頭邊上,只有剛剛駛出的郵輪劃出長長的漣漪。
汽笛聲蓋過了我的呼喊,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岸上還有一個姍姍來遲的人。
“如果我能跑得更快一點,如果……”
不對!“恆冬”計劃還沒啓動,現在還不是自怨自艾的時間!
至少,我不能辜負李澤言爲我作出的努力。
緊握的拳頭倏忽舒展開來,我毫不留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臉,給自己鼓勁。
雖然錯過了登船,但距離票面上所示的演奏會開場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只要在這段時間裏找到登船的方法,一切就還能逆轉!
我在空無一人的碼頭上尋找着最後的希望,警報聲卻突然劃破了長空一一
【警告,此則播報不是演習! 】
【所有非警務人員請注意!請馬上撒離到防空區域進行緊急避難! 】
螺旋槳葉轉動的聲響隨着警報聲由遠及近,密集的直升機方陣遮蔽天日。
從機身上塗裝的字母縮寫來看,不只是nw的專用機,還有不少是從外地過來的支援。
眼看不遠處就是碼頭的監控室,我連忙使盡了最後的氣力跑過去。
鞋子的繫帶突然斷了,在雪地上愈發難行。我乾脆脫掉了它們拎在手裏,赤腳上陣。
直接踩在雪面上時,我才發現雪地根本不是軟的,腳板很快就被凍得一陣刺痛。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監控室裏的人已經去緊急避難了,我輕而易舉地就走到了控制檯前。
雖然白起三番四次提醒過我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但這已經是我最後的賭注了。
把控制廣播音量的滑鍵推向最頂端之後,我拿起麥克風試了試音一一
“這裏是碼頭監控室,我知道應對‘恆冬’事件的最終手段。距離衛星發射的啓動時間已經不到30分鐘了,我……”
不等我把話說完,監控室的大門就被一陣來勢洶洶的烈風吹開了。
白起三步並作兩步地走上前來關掉了廣播,啪地一掌撐在了控制檯上。
他的雙臂圍成了一個獨立的”審訊室” ,而我就是那個被興師問罪的人。
“你不要命了嗎!”
“我只是想要解決事件!”
“爲什麼要這麼堅持?”
“因爲我不想再看到重要的人和自己形同陌路!”
他的語氣放輕了些,但拽着我的手卻極其用力。
“事件我們會解決,人我們也會幫你找到。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服從指令,到安全區域去避難。”
我一路上都執拗地轉動着手腕,卻怎麼也甩不開。
急得無計可施的我乾脆停在了原地,任由他怎麼拽都不再向前一步。
“你明知道只有queen能阻礙事件!”
“但那並不代表queen就是唯一的解決方法。你的人生該由queen來決定,還是瀾清來決定?”
我當然知道哪一個纔是原本的我。
可是,一旦我捨棄了queen的身份,就意味着我要捨棄我親手救下的這個世界;
同時,也就是要捨棄我和眼前的他、還有所有我所眷戀的人曾經的羈絆。
“但這兩個都是屬於我的人生!就像你的職責是守護正義與和平,我也有身爲瀾清、身爲queen而必須承擔的責任。我不想在失去之後再後悔。”
在監控室的大門之前,我向他表明了自己最終的決定。
烈烈的風雪打在我的臉上身上,還有從剛剛開始就一直被凍裂了的地方似乎滲出了血絲,但我已經連痛感都要感受不到了。
“你明明只需要什麼都不做。”
他低聲長嘆了一口氣,從口袋中掏出了一卷醫用紗布,仔細地幫我包紮傷口。
溫熱的指腹讓我的腳板恢復了知覺,不僅感受到了暖意,也有疼痛。
我咬緊牙關皺了皺眉、沒有出聲,卻還是被他捕捉到了細微的表情變化。
“知道害怕還要去,知道疼了還要做。”
“你不也是,從來沒有對任何事選擇視而不見嗎?”
“但我不會只往理想的方向去想。”
他輕柔地在紗布的末端打上了一個小小的結,然後又拿過了我手上的鞋子幫我穿好。
他耳機上的指示燈不停地閃爍,似是在催促他離開。
他冷靜而有條不紊的一一回應,並且在最後接了一句——
“專用機n23聽到請回復。碼頭監控室內有解決‘恆冬’事件的關鍵人物瀾清,馬上接她前往維多利亞號。”
這一刻,他終於放開了手,讓我回到自己該走的路上。
“我還要趕往衛星發射塔,不能跟你一路。”
“已經可以了。白起,謝謝你”。
“你該謝的是自己的堅持。”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地乘上了飛往海上的直升機。
那裏,也有隻有他才能解決的事情等待着他。
直升飛機距離駛在前面的維多利亞號越來越近,而我的心中卻越發的迷茫。
說到底,我只確定自己能夠影響“恆冬”計劃,但對具體的操作一無所知。
我握緊了墜在胸前的純黑立方體,但它明顯沒有因此發生任何改變。
自從那次從black 出來之後,它就似乎一直在拒絕我。
我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回想那次的經歷,但出現的盡是些讓人捉摸不透的因素——
如同沐浴在末日之前的最後
時空、宇宙、未來……不管哪一個,都不是現在的我所能撼動或者改變的。
我,真的能掌握屬於queen的力量嗎?
即便真的如獲神諭、獲得了這份力量,我又要怎樣使用,才能讓戀語市、乃至整個世界,逃脫永恆的冰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