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合上的門將所有的聲音都關在了身後。

    我把對周棋洛的惦念暫時壓在心底,沿着漆黑的樓道不斷往下,終於見到了一個出口。

    推開門的那一刻,我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了——

    同樣延伸至王座的紅毯,同樣的垂幅,甚至還有同樣的人羣。這裏的加冕現場,與剛纔的天廳沒有任何不同。

    臺上的少女好像早已料到這一切,她笑意盈盈地看向我的方向,如同看甕中之人。

    “在你們之中,出現了一名阻止人類文明延續的evolver”

    隨着她的示意,大廳中的人都忽然開始動作,一個個目露兇光朝我走來。

    我一邊後退一邊醞釀着體內的力量,在沒有弄清楚狀況之前不敢輕舉妄動。

    “你以爲自己的力量真的能夠勝過我嗎?”

    少女笑着開口,—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彷彿先前遭受的重創對她絲毫沒有影響。

    “和你不同,我從來不會等待奇蹟發生。如果只會存在一個queen,那隻能是我。”

    “即使我並不喜歡這個身份,但我絕不會讓給你!”

    逐漸靠近的人羣將我逼近到一處死角,我不斷地使用evol來抵禦四面襲來的攻擊,但這樣膠着下去不是辦法。

    我抓住一個空隙,蓄足力量猛地擡手。

    白光在逼近少女的那一刻卻像被什麼吞沒,化作了一道漣漪,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彆着急,我爲你準備了很多場演出。”

    她臉上的笑意更甚,黑幕再次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伸手扯動身旁的垂幅,相連的垂幅依次落下擋住所有人的視線。我手中的光團形成連續不斷的面,擴散向四周。

    頃刻間,大廳四周全都被蔓延開來的白光所破壞,清脆的碎裂聲不斷響起。

    被涌動的風掀起的垂幅後,少女轉身走入了黑幕之中。

    我來不及思考,追着她再次前往另一個樓層。

    但我看到的又是一模一樣的畫面——

    深紅垂幅沉沉地割出明暗交界,王座在蒼白月光下顯出—抹陰森,灰衣人在陰暗處蠢蠢欲動。

    以及,站在臺階上看着我的黑裙少女,嘴邊依舊掛着詭異的憐憫笑容。

    她的左手中,漂浮着一塊晶瑩的碎片。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場輪迴,讓我不由覺得戰慄。我感受到從那塊碎片傳來的熟悉感,卻毫無頭緒。

    這一次,我越過人羣到了離少女足夠近的地方。

    用盡全力打出的白光在她腳下炸開,但她的神色卻毫不慌張。

    “演出還沒有結束。”

    白光泛起一道漣漪,被看不見的屏障吞噬。我眼睜睜看着她再次隱沒於黑幕中,一切都彷彿都在重演。

    “夠了!不管你再來多少次,我都一定會阻止你,結束這一切!”

    “我等着你。”

    少女露出甜美的笑容,身影完全消失了。

    我緊隨其後來到新的樓層,卻又是一場新的加冕儀式……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是重複的第幾遍,我終於因爲精疲力竭不慎被—道攻擊擊倒在地。

    我強撐起身體,忍不住大口咳嗽起來。

    “你到底想做什麼?”

    ……不對,她這麼做一定有別的意圖。

    倒在地上的一刻,我猛然醒悟。

    她故意穿梭於不同的樓層,爲的就是消耗我的能力。而那道能吞沒掉evol的光幕,或許一直在吸收我的力量。

    但爲時已晚,少女手中那些逐漸增加的晶瑩碎片,在這一刻彙集成了一頂水晶般的冠冕。

    水晶冠上泛着淡淡的白光,一道光牽連着她的胸口,像在源源不斷地往她身上輸送着能量。

    我趴伏在地面上,感覺到自己體內剩餘的evol在慢慢流失,身體也越來越虛弱。

    “那個冠冕……”

    “你終於意識到了。可惜,你發現得太晚了。”

    少女站在臺上,居高臨下地看着我,好似十分惋惜般地嘆了口氣。

    “現在,我們終於又要重新成爲一個整體了。”

    在她說話的同時,那些被控制的evolver漸漸包圍住我,就像是一團即將將我吞沒的灰色濃霧。

    我咬緊牙關,將全部的力量聚於手上。

    “我經受這一切,不是爲了被你吞沒,也不是看着世界走向盡頭,更不是在現在退縮……”

    手中的白光前所未有的明亮耀眼,身邊的灰霧也抵擋不住散開。

    我掙扎着支撐起身體——

    在冠冕落於她的頭上之前,我終於成功凝結起一道白光擊中了它。

    當——

    悠遠而又沉重的鐘聲響起,和這個夜晚開始的那般相似。

    結束了嗎?

    我努力擡起頭,望向對面的鐘樓,緊接着,又是一重深遠的迴響……

    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我彷彿看到鐘樓的錶盤裂開了一條黝黑的、深不見底的裂縫。

    —時間,四周傳來各種紛亂的雜音,一道道斷不成調的小提琴聲,捉不住字詞的說話聲,反覆報時的鐘聲……

    最終聚合成一個人的聲音,穿過時光,落到我耳邊。

    “瀾清。”

    視線中,李澤言的身影漸漸清晰,卻又有些陌生。

    他像是終於從濃重的迷霧中走出,真實地站在了我面前。

    —身大氅黑衣給他添了幾分滄桑,就連目光中都閃動着—種陌生的光芒,比月光柔和,比鑽光奪目。

    “李澤言……”

    心臟在胸腔內砰砰跳動,不需要更多的求證,我無比確認,在凝固的時間中向我走來的這個人,是他。

    他身後的裂縫漸漸合攏,直至消失。

    與此同時,他每往前一步,大廳中的一切便扭曲着向後退去一寸。

    聚集在大廳中的灰色身影陸續褪去,而地上的鑽石碎屑,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向回收攏。

    我掙扎着爬起來,努力迎着他走去,但終究還是抵不過無力的四肢重重地栽了下去。

    在最後一秒,李澤言牢牢地扶住了我,他捏住我雙臂的手有些用力,似乎還有些輕微的顫抖。

    他輕輕將我拉進懷裏,我努力睜大發酸的雙眼望着他。

    “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從他的眸子裏,我似乎看到許多掩藏的情緒。一時間我不知從何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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