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止是被作爲獵物的張秀與燕赤霞感受到這些沖天而起且根本不加掩飾的恐怖妖氣。
周圍幾城池的修行者們，現在已經在想着是不是敢趕緊跑路了。
妖物們的爆發，毫無徵兆，好似浪潮一般，向着蘭若寺席捲而來，所過之處一片狼藉，但它們的行進路線，竟然主動避開了人類城池，就連大一點的村落，若非必要它們都選擇繞路而行。
因此雖然把道路與莊稼糟蹋了不少，但人命還當真是沒有出幾例。
或許它們也受到了一些規則限制，或是有什麼強大的存在，制約這他們行動，除一小部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在隊列行進途中脫離了大部隊趁着這個機會四散而去，絕大多數的妖怪還是緊緊跟着領頭人，埋頭狂奔。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現象，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雖然這些年來確實也沒有聽說過有妖物集結攻城的舉動，但親眼看到成羣結隊的妖物們從城池邊繞過去，這一番景象還是讓城中的官員百姓們又驚又怕。
但一些年長的修士們，好似明白了什麼，一個個向着天際遙拜，還都是一副高深莫測，與有榮焉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爲這些妖怪們不入城，是他們的功勞一般。
周圍的人當然不知道這些老道士們心中在想什麼，這是屬於他們這一代人的崢嶸歲月，年輕人根本不懂其中的榮光。當然，如果沒有人主動來的詢問的話，他們也不計劃將箇中緣由主動講出來。
站在山巔的張秀，遠遠望去還是能夠看到這些妖物的異常的，對此他自然也是十分驚訝，這世間竟然還有如此規矩且講紀律的妖族麼？
“燕兄，這不對勁兒啊，這些妖怪...”
“呵呵呵呵。”燕赤霞似乎早知道張秀會有如此一問，張秀的話還沒有說完，燕赤霞便解釋道：“我長話短說...當年國師聖道真人率領一批人族修士，闖入妖域，劍斬妖皇之後，給剩下的妖王們定下了幾條規矩...其中之一便是‘無故不得擅離領地’，第二則是‘若擅自離開妖領，傷害人類，殺無赦’，因此纔有這般景象。”
“這就奇怪了，聖道真人都殺了妖族的妖皇了，爲什麼還要剩下幾個妖王，定下如此規矩...將妖族斬盡殺絕，豈不一勞永逸？”對此張秀依然是十分疑惑的。
“天道無常，但萬物生靈皆有其法，妖族又如何能夠斬盡殺絕？”燕赤霞長嘆一聲，道：“其實我知道聖道真人有心想要促進人妖兩族和平共存，但...這種事情顯然比殺光妖族的難度也差不到那裏去...”
原來如此。
“但...聖道真人，又如何確定這些妖族會遵守這些定下的規矩？”
“不遵守規矩的都死了。”
張秀眉頭稍皺，道：“聖道真人飛昇成仙之後呢？”
咔嚓！
天空一聲霹靂，震耳欲聾。
一道銀蟒蜿蜒而下，一處村莊外的一隻黑熊妖，被這一道突兀的雷霆劈散了魂魄，人生褪去，化作了妖身...比尋常的黑熊還要壯碩一倍有餘，渾身上下冒着肉香味，甚是勾人。
黑熊老妖的眼中帶着驚恐，這一屆的年輕熊，實在是太莽撞了，不聽老妖言，喫虧在眼前。
同樣的劇情，在蘭若寺周圍的幾個村莊接連上演，有些的村中的老人，就開始爲村子裏的年輕人普及“常識”，說村子有神明庇佑，因此心懷鬼胎或是兇惡之心的妖怪，會被天上的神霄天打五雷轟。
然後招呼着衆人將妖物擡入村子，開始改善伙食。
人類的地盤，妖不能擅入，進來也不能害人。
妖族的領地，人類最好也別亂去，因爲那種地方不受神明的庇護，妖是真的要喫人的。
“怪不得樹妖姥姥如此大的能耐，依舊是盤踞在蘭若寺中，讓麾下的女鬼來勾引路人，原來這裏面還有這般原委。或許人間的妖王紛紛投靠冥界的黑山老妖，也是未嘗沒有此中緣故。”
其中確實不乏乾脆不在人間混，跑去冥界的大妖，可惜...基本上都是一去不復返。
起初他們覺着人間限制多，冥界更自由...去了才知道根本不是那回事兒，在人間只要不主動作死去對付人類，乖乖待在自己的妖領中當一個宅妖，基本上活得還是會非常安穩的；可一旦去了冥界，生活節奏完全不一樣，雖然妖族在冥界的適應性很高，但想對比冥界本土的鬼王們，差得就不是一星半點兒了，外來的勢力想要在冥界立腕，哪兒是那麼簡單的事情。
最後還是黑山老妖接受了他們的投效，才能夠讓它們在冥界免遭屠戮。
沒有了妖皇的人間妖族，其實處在另一個非常尷尬的局面，各妖王、大妖互相不服，分裂四散也就算了，這在人間與冥界都混不下去...它們還有什麼出路？
有些妖是找到了“存活密碼”的。
既然人族國師定下的規矩是不能對付人類...所以一批心思活絡的妖族，尤其是女妖，紛紛化身成爲了身形曼妙的女子潛入人類社會。
果然！
它們並沒有受到“神雷”的攻擊，而且有不少女妖在人間找到了真愛，只要身份不被發現，生活還是非常幸福美滿的。
聽了這些事情的張秀，心說：我很懷疑“聖道真人”之所以做出那樣的決定，就是爲了要促進這種局面發生，當人類與妖族通婚成爲潮流大趨勢的時候，二者自然而然就相融在一起了。
至於人妖二族之間的仇恨，時間是會磨平傷痛的，一百年的時間不夠，那就二百年；二百年不夠就五百年...直到人妖二族之間達成一定的平衡，最好再有一個巧妙的觸發點將之引爆...
張秀莫名的想到了許仙與白娘子。
好在兩個世界並沒有什麼交互，否則以法海的性子，大威天龍一出...幾個妖頂住他這般造的？
別說是人妖和平相處了，怕是新一輪矛盾激發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