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非非冷嗤,剛要上前門被人從外打開,衝進一個人差點撞到她,站穩身子去看發現是在視頻上有過“一面之緣”的雲開鄴。
一絲嘲諷從她臉上閃過,季非非面色訝異,虛伸着手裝作剛想去扶陸時安的樣子,嬌嗔:“你是誰啊,也不打聲招呼就冒冒失失地衝進來,還差點推倒我,我倒是不要緊,時安身子弱不及時拉起來凍着怎麼辦?!”
雲開鄴頭都沒擡,把陸時安抱回牀上,“對不起,我沒注意。”直到一切安排妥當才衝季非非禮貌點頭。
“醫者父母心,身爲醫生我更加清楚陸小姐的身體狀況,剛剛一時情急希望你能諒解,若是以後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雲開鄴面上無恙,心慌亂不安。
天知道他剛下手術檯就聽說有人闖進陸時安病房時有多擔心,用最快速度趕過來,還好沒出事。
季非非撇嘴:“行了。”
郎情妾意的給誰看呢,真當她不知道雲開鄴這是堵她嘴,好話賴話都是你們說,要是抓着不放反而成了她的不是。
“話我帶到了,你們忙。”季非非理了理衣服上不存在的褶皺,踩着高跟鞋離開了。
雲開鄴站在病牀邊,若有所思地目送季非非離開,還不忘護着要下牀的陸時安。
人走沒影,他才收回視線。
“雲醫生。”陸時安仰着頭,祈求地看着雲開鄴,手指無意識地緊緊抓着他的白大褂,“能不能借我點錢,我想去法院看我弟弟。”
說起來真可笑,她一個總裁夫人,竟然沒錢。
傅謹御給她治病包她喫住,就是不肯給她錢,也不讓她出去工作。
他原來會無條件支持她,可自從那件事發生後一切都變了。
那時候好像正是……季非非開始出現的時間。
陸時安壓抑着內心的淒涼,藉着牀的力量起身,小聲道:“對不起我知道這樣很麻煩你,可我……不知道還能向誰開這個口,我不要很多,夠打車的就夠了。”
說到最後,她的尾音帶着一絲顫抖。
雲開鄴在身側的手緊了緊,強忍着將她攬入懷裏的衝動,眷戀而壓抑的目光落在陸時安的頭頂。
片刻,雲開鄴輕嘆口氣,扶住陸時安的肩膀,“我送你。”
“啊?”
雲開鄴將陸時安重新按回牀上,從衣櫃裏拿了身衣服遞給她,“庭審一般會在九點之後開始,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你換完衣服就下樓,我先去開車。”她那麼倔強的性子,是不會在能動的時候接受他的幫助的。
饒是如此,雲開鄴離開病房後還是吩咐了個護士送陸時安。
陸時安飛快換完衣服出門,剛走兩步一個護士追上來,心裏一個咯噔。
她緊張防備的模樣逗笑護士,“你怕什麼,我又不會拖你回去,雲醫生打過招呼了,就是你注意身體,身體是自己的。”
陸時安微怔,完全憑着本能跟着護士走,護士熟絡地挽着她,笑着碎碎念,還用自己的手掌心替她搓熱手指,一路陪着她到樓下。
冷風吹來,陸時安哆嗦着身子汲取能量,擡起手透過指縫看太陽,寒風呼嘯而過,幾下帶走指尖的溫度。
低調的賓利駛來,平穩地停在面前,車窗降下,露出雲開鄴那張絕代風華的臉。
雲開鄴周身氣質溫潤如玉,一雙丹鳳眼蘊含笑意,待人接物進退有度,爲人和善,不驕不躁,稱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上車吧。”
陸時安從善如流地鑽進去,整個人團成一團,脖子盡力往領子裏塞,打着顫暖身子。
雲開鄴體貼地調高溫度,單手轉方向開出醫院。
正值上班高峯期,車子走走停停,終於上了城內高速。
陸時安緩過來後暗自打量,瞥到雲開鄴骨節分明的手,又順着結實的胳膊看向那張俊臉,猛然發現雲開鄴眼下青黑,紅血絲更是明顯,神色間隱隱帶着疲憊。
對了,雲開鄴剛做完手術就跑來了。
陸時安愧疚心起,這一路雲開鄴不時詢問她累不累,卻根本沒有在意過自己的身體。
心下悵然,陸時安咬了咬下脣,糾結着怎麼開口。
“在擔心你弟弟?”
雲開鄴專注開車,餘光卻時刻注意着陸時安的動靜,見她情緒不高主動挑起話題。
陸時安一驚,聞言點頭,又搖搖頭。
雲開鄴失笑,“別擔心,傅家實力雄厚但還不至於隻手遮天,你弟弟這個罪名可大可小,會有辦法的。”
陸時安咬脣點頭,心裏一直繃着一根弦。
怕就怕,傅謹御不肯讓步。
銀灰色的賓利劃出完美的弧線,沿着法院長長的階梯停下,橡膠輪胎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剎車聲。
不等車子停穩,陸時安就拽下安全帶,準備打開車門。
“等等,我陪你進去!”雲開鄴看着她的動作,心裏一驚,不等細想,便側身攥住她的手腕。
纖細瑩白的手腕盈盈一握,因生病迅速消瘦下去,骨頭突兀的頂着皮肉,雲開鄴感受着手中傳來的觸感,心底不合時宜的閃過絲絲心疼。
陸時安回過頭,蒼白的脣抿成一條直線,目光深深的望了他一眼,搖搖頭,動作緩慢又不容忽視的將手腕抽了出來,“不用了,這一切和你無關,不應該把無辜之人再捲進來。”
手中的溫熱消失,雲開鄴手依舊還停留在半空之中,可他能握住的,緊緊只有微涼的空氣。
“咳咳咳”
一下車,卷着寒氣的風席捲而來,喉嚨受了刺激,陸時安忍不住咳嗽起來。
“時安!”雲開鄴臉色沉了下來,顧不上車子,匆匆拔下鑰匙,大踏步追了上去,手上動作不停,解開釦子將大衣脫下。
陸時安只覺得肩上一沉,黑色的大衣還帶着對方身上的溫度,她眉心微蹙,正準備脫下,卻被對方搶先開口。
“先穿着,進了法院再還給我。”
猶豫幾秒鐘,她終究是妥協了,長長的臺階轉瞬間便到了頭,陸時安將外套還給對方,望着對面的落地鏡,她深吸一口氣,走向西邊走廊的審判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