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北庭臉上表情淡淡，“就看看。”
“你這個眼神告訴我你不止是想看看。”以遲歡對道北庭的瞭解，他眉頭微微蹙着，眼神集中地看着一個人的時候，通常就是在想很嚴肅的事情，“好好養傷不好嗎？你看你的傷口，還纏着這麼厚的繃帶！”
遲歡指着已經脫去睡衣，露出的傷口，他的胸口那邊真的是綁了很厚的繃帶，那繃帶之下，是一道長長的手術疤痕。
“恩。”道北庭淡淡地應了一聲，便等着遲歡給他擦身子。
熱毛巾擦過他的手臂，溫度和力道都適中。遲歡也比平常更認真一些，怕哪一個動作會傷到道北庭。
“這個溫度正好嗎？要是不夠熱的話，我再去加點熱水。”遲歡問，十個護工都比不上遲歡的用心。
“正好。”
“恩。”遲歡重新擰了一把毛巾，擦完手臂擦小腹。
男人的身材很好，半靠在牀上，腰腹間的肌肉還是清晰可見，以前沒少鍛鍊。
毛巾放上去的時候，還能感覺到道北庭身子稍稍一僵。遲歡擡頭，看到了道北庭不自然的表情，嚴肅又認真的表情上多了一抹尷尬。
道北庭對上遲歡的眼，看到她帶笑的雙眸，這女人腦子裏面肯定又在醞釀着懟他的話。
肯定。
只聽着遲歡說道：“你以前住院的時候，是不是沒人這麼照顧過你啊？”
“恩，沒有。”道北庭也不反駁，直言不諱。
初中的時候打籃球腿摔折了，住了兩個禮拜的醫院，都是護工照顧。儘管道家在海城是第一家族，但道北庭受傷之後，還是傭人在照顧。像遲歡這樣，寸步不離地守着，給他擦身子，她真的是第一人。
她看到過他最無堅不摧的一面，也見過他需要人照顧的一面。
以後，是個很美妙的詞。
遲歡先前跟道北庭說，她會回憶他們的過去，卻不會再想他們的未來。那是她對這段感情最無奈的時候。
現在，遲歡會想他們的未來，等到他們白髮蒼蒼的時候，他們相互扶持。
“遲歡，什麼叫‘你比我大那麼多’，請問你，我比你大很多嗎？”道北庭似乎很介意年紀這個問題，在聽到遲歡說他比她大的時候，整個人像是要炸毛了一樣。
“三歲一代溝，我們兩都快有三個代溝了……”
手腕忽然間被道北庭扣住，把她往他那邊一扯。
遲歡怕撞上去把道北庭的傷口撞傷了，手撐在牀頭，但還是因爲慣性，兩人的臉，離得很近。
她能清楚地看到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嫌我老，嗯？”
沒有嫌棄他老啊，只是實話實說。
“你怎麼……這麼大力氣？”按理來說，道北庭現在不該有這麼大力氣的，恢復得也太快了吧！
“覺得我老了是不是？”
“沒有的事啊，你不也就剛剛三十一？”
也就……
道北庭的眉頭緊緊地蹙着，然而他和遲歡之間相差八歲的事情，是無法改變的。
他會比遲歡先老去，會比她先走不了路，喫不下飯。
也許有一天，他會比遲歡先死去。
就像這次他差點死去一樣。
“知道我死了的那瞬間，你心裏難受嗎？”
“難受，難受得像是要窒息一般。”遲歡完全沒有思考，回答了道北庭的話。
她眨了眨眼，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瞳孔忽然間放大，詫異地看着道北庭，“你……怎麼知道的？”
他知道他現在已經“死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