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呼天嘯地的傾盆大雨已經籠罩了黑黝黝的鋸齒一般的吉安城城牆。
金聲桓的一名親兵上前,給金聲桓披上準備好的油衣服。
金聲桓對於身邊發生的事情,雷電、暴雨、油衣,彷彿沒有任何察覺到一般,一雙鷹隼般的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被地雷炸開的缺口處的血腥爭奪戰。
他並沒有因爲吉安守軍的拼死抵抗而感到緊張,反而有些激動,他看着猶如釜底游魚一般在做着垂死掙扎的萬元吉獰笑着喃喃自語道:“萬元吉,今天就是要用你的項上人頭來做老子加官進爵的砝碼!”
“軍門快看!”一個親兵指着缺口道:“弟兄們被殘明的餘孽給殺得退出來了!”
金聲桓將手一招:“傳我將令,紅衣大炮不要停,每一炮都要打進城去。命令所有的人馬都衝上去,後退者軍法從事,務必在今天天黑之前,拿下吉安城!”
“遵命!”
“等等!”金聲桓又特意囑咐道:“你要告訴兄弟們,拿了下吉安,放假三天!”
“遵命!”這一聲“遵命”明顯要比上一聲顯得激動。
大纛旗傳令之後,炮聲隆隆,殺聲陣陣,所有的清軍兵士都顯現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亢奮與瘋狂!
不消片刻功夫,衝出缺口的明軍將士又被清軍殺得倒退進了城去。
就在吉安城危如累卵之時,眼瞧着大隊的清軍就要衝進城去的時候,朱聿鐭率領着四百大明新軍人人口中銜着一柄腰刀,一手握弓,一手持箭,貓着腰,猶如一條伏地的毒蛇,悄無聲息的從金聲桓的身後摸了上來。
當摸到距離金聲桓還有五十步的時候,忽然一名清軍兵士斷喝一聲:“什麼人……”
話音未落,一支羽箭已經釘在了他的喉嚨之上。
“啊----”
“嗖!”
“嗖!”
“嗖!”
……
一聲淒厲的慘叫過後,四百支羽箭同時射出。
剎那間,無數簇擁着金聲桓的親兵親將中箭倒地,就是金聲桓也被一箭射中了左臂。
一箭之後,所有的大明新軍都扔掉手中的弓,既沒有怪叫,也沒有喊殺,這是一種憋足了狠勁的衝擊,只是提着手中的腰刀衝着慌亂不堪的金聲桓的親兵亂砍亂殺。
埋伏在左近的石虎頭一看朱聿鐭和清軍交上手了,大吼一聲:“兄弟們,唐王已經殺出去了,殺呀!”
三千義勇軍一躍而出,叫喊着向清軍中軍的方向衝了過去。
出征前,朱聿鐭特意交代石虎頭和三千義勇軍,衝出去的時候爲了造成建虜的混亂,摸不清我們的底細,一定要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什麼如此?什麼這般?
三千義勇軍一面向清軍的中軍衝去,一面高聲疾呼:“活捉了金聲桓!活捉了金聲桓!”
“建虜的帥旗倒了!建虜的帥旗倒了!”
人壯聲勢,聲壯人威。
剛剛還在向着勝利前進的清軍立刻昏頭了。
怎麼回事?
這……這城外怎麼還有明軍,怎麼還有這麼多的明軍,難道金軍門真的被他們活捉了嗎?
清軍將士們聽了口號,自然而然的看向中軍大纛旗所在之處,果然看見中軍所在之處亂成一團。
因爲清軍的中軍是在山坡之上,中軍混亂之情盡收清軍將士眼底。
緊接着,明軍將士齊聲高呼:“金聲桓死了!金聲桓死了!金聲桓的人頭被砍下來了!”
清軍將士看到這一幕,哪裏還有戰心,城外的清兵開始四散奔逃,城內的清軍沒了後援,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被吉安城內的明軍砍殺得乾乾淨淨。
就在這時,贛江江面上響起了隆隆的炮聲。
施琅的水師首先抵達戰場。
這些炮打得雖然不甚準確,但是每一炮都在城外的清軍人馬中炸響。
這一下,清軍越發的慌亂了。
吉安城中的一部分明軍乘勝反攻出城,配合城外朱聿鐭的人馬,殺得跑得慢的清軍兵士屍橫遍野,頭顱滾滾。
炮擊之後,在贛江西岸的大明新軍首先趕到吉安城下,東岸的新軍隨後趕到,並且利用小船和舢板架橋,往吉安衝了過來。
上萬明軍不消一頓飯的功夫就將吉安城外的清軍清理的乾乾淨淨。
殺人殺得滿身是血的石虎頭帶人衝到朱聿鐭的面前,不及行禮,十分的亢奮的問道:“殿下,剛纔……剛纔您提的真的是金聲桓的腦袋?”
朱聿鐭笑道:“沒想到把你也給騙了,我他媽的連姓金的面都沒有看見,隨便砍了一個腦袋,嚇唬嚇唬那幫狗日的,他媽的跑得真快!”
石虎頭笑道:“說來也是,姓金的跑得不快,能有今天?不然早做了別人的刀下之鬼了。”
當所有的大明新軍抵達吉安城下的時候,吉安城門緊閉,缺口處站滿了手持兵刃,卻人人帶傷的明軍將士。
朱聿鐭知道,這種架勢,顯然萬元吉是不歡迎自己。
此時施琅、易金福、文岑綱、胡一清、鞠仁龍、農開蒙、易金祿和易金壽,當然,還有唐王王妃龍映真都已經到了朱聿鐭的身旁。
龍映真道:“夫君,這姓萬的是什麼意思?老子們幫他打跑了建虜,他不讓老子們進城?他媽的,他不讓進,難道老子們就進不了城嗎?”
施琅也滿面怒火的道:“殿下,娘娘所言甚是,末將只要一通炮火,定叫這吉安東牆全部垮塌!”
朱聿鐭心平氣和的道:“傳我將令,全軍退到吉安以南三十里的贛江邊上,夾江立營,沒有我的將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吉安城!”
鞠仁龍一愣,問道:“殿……殿下,您方纔說什麼?”
“我說撤離吉安!”
易金福越聽越糊塗,求證道:“殿下,這……這到嘴的肉不吃了嗎?”
朱聿鐭突然微微一笑,不疾不徐的道:“我說了,撤離吉安,我不想再說一遍!”
朱聿鐭雖然是在微笑,但是這微笑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感到了一種威嚴,一種不容質疑,不容挑戰的威嚴。
在場所有的人再不敢在多問半句,立刻開始指揮麾下的人馬,遵照朱聿鐭的將令南撤。
當所有的新軍都遵照朱聿鐭的將令撤走以後,朱聿鐭站到城牆缺口處道:“部堂大人,本王就先行告辭了,至於這城外的戰場,你就自己收拾吧。不過本王要提醒你,建虜的主力沒有走遠,就在吉安以南的大山之中,隨時都有可能回來,你要小心謹慎,一旦吉安有失,恐怕你萬部堂將無顏面對大明天子,天下臣民吧。”
朱聿鐭的這番話有兩層意思,第一,城外的戰場你自己收拾,收拾了戰場就能補充吉安的糧食、軍餉、兵器、甲冑;第二層意思,今天你不讓我朱聿鐭進城,那今後的路,你萬元吉就好自爲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