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州城南門城門口,一名明軍兵士滿頭大汗的站在焦熱滾燙的地上,將朱元璋的神位舉過頭頂。
“楊廷麟、蘇觀生,看見我大明太祖皇帝神位,爲何還不下城迎接!”朱慈炎一面抹着臉上的汗水,一面趾高氣昂的指着猶如木雞一般呆立在城頭的楊廷麟和蘇觀生質問道。
楊廷麟的渾身都溼透了,道:“永寧王殿下,唐王殿下不在,下官不敢貿然開城……”
蘇觀生愁容滿面的道:“可是……可是這不開城門不是咱們坐實了不敬祖宗之罪嗎?”
果不其然,只聽城下朱慈炎道:“楊大人,難不成唐王要你忤逆祖宗不成?”
朱慈炎一句話懟得楊廷麟、蘇觀生啞口無言。
劉廣胤喝道:“還不快快打開城門,迎接太祖神位進城!”
楊廷麟問蘇觀生道:“蘇大人,這……這如何是好?”
蘇觀生道:“楊大人,你想想,如果是唐王殿下在此,他會如何應付?”
“這……”楊廷麟道:“唐王殿下不在,在下如何能夠知道。”
“現在這天正熱着,晾一晾他們,看他們怎麼辦?”蘇觀生決定採取拖的辦法。
楊廷麟道:“蘇大人,這樣不好吧,晾着他們,一旦唐王殿下回來,拿他們也沒有辦法,只怕你我會當了……”
“替死鬼”三個字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蘇觀生聽了楊廷麟的話,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之中。
過了良久,只聽朱慈炎喊道:“楊廷麟、蘇觀生,你們還不打開城門,本王就攻城了,本王就要替當今陛下,替太祖皇帝,教訓你們這些忤逆不孝之徒了!”
隨即,只聽城下鼓聲隆隆,號角嗚嗚,楊廷麟和蘇觀生探頭去看,但見城下明軍的騎兵開始左右散開,七八門火炮黑黢黢的炮口對着贛州城牆,一輛攻城車向前突出,十餘架雲梯緊隨其後。
顯然,建昌明軍已經做好攻城的所有準備。
楊廷麟、蘇觀生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卻沒有任何辦法。
甚至,如果朱慈炎和劉廣胤真的攻城,楊廷麟和蘇觀生都不敢下令反擊。
因爲誰下令反擊,誰就是忤逆不孝;誰下令反擊,誰就是犯上作亂。
正當楊廷麟和蘇觀生無計可施的時候,組織義勇軍準備抵抗的趙印選身着甲冑,快步上得城來,看見垂頭喪氣,滿臉無奈的楊廷麟和蘇觀生,又看了看城下躍躍欲試的建昌明軍,正要說話,只聽楊廷麟對蘇觀生道:“宇霖,要不開城迎接永寧王進城吧。”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趙印選急忙阻攔道:“迎接永寧王進城,且不說你我是死是活,我只問你們如何對得住唐王殿下!”
楊廷麟道:“可是再不開城迎接,永寧王就要攻城了!”
蘇觀生道:“你沒看見城門口太祖皇帝的神位嗎?”
“哦,原來是這個東西將二位大人難住了,”趙印選笑道:“活人還能讓尿憋死了?只要他敢攻城,你們不敢打,我趙印選敢打。”
楊廷麟道:“打不得,打不得,打了以後,你我都成了忤逆不孝的亂賊,甚至會連累唐王,讓唐王無顏再自認是朱家的子孫了。”
用現代話說,打與不打,關係到朱聿鐭還能不能做朱家的子孫。
說白了,就是一個合法性的問題。
趙印選道:“這個容易,他們能豎太祖皇帝的神位,咱們也可以豎啊,咱們豎一個比太祖皇帝更大的神位。”
蘇觀生都一愣,對呀,他們能豎,咱們也能豎。
楊廷麟問道:“那咱大明朝誰還能大過太祖皇帝呢?”
“當然有啊!”趙印選想都不想便回答道:“太祖皇帝他爹!”
楊廷麟和蘇觀生一聽這話,恍然大悟,蘇觀生道:“快快快,快去做一塊仁皇帝的神位,供奉在這贛州城城頭。”
“對了!”趙印選笑道:“我倒要看看,看他們誰敢讓太祖皇帝身背不孝的惡名!”
既然是搶做,工匠直接上城頭來,不消一頓飯的功夫,一塊比朱元璋的神位更大,更新,可以讓城下的人看得更清楚的大明仁皇帝朱世珍的神牌聳立在了贛州城的城投。
朱世珍的原名是朱五四,朱元璋的原名是朱重八。
朱元璋在稱帝之後給自己的爹改名朱世珍。
蘇觀生衝着城下的永寧王朱慈炎和江西巡撫劉廣胤道:“永寧王殿下、劉大人,還不來拜見大明仁皇帝!”
朱慈炎一愣,問劉廣胤道:“這仁皇帝是誰?”
劉廣胤黑着臉道:“這仁皇帝就是太祖皇帝的父親……”
“啊----”朱慈炎問道:“這……這如何是好?”
劉廣胤低聲道:“殿下,趕緊下馬,行禮過後,撤軍爲上。”
朱慈炎一聽這話,勃然大怒,但是當着楊廷麟、蘇觀生的面卻又不好發出來,他用袖子擦去了額頭上的汗水,撥轉馬頭,縱馬揚長而去。
劉廣胤下馬行禮之後,領着人馬立刻往東撤走。
楊廷麟、蘇觀生看着朱慈炎大軍遠去的背影,長舒了一口氣。楊廷麟對趙印選道:“今天沒有趙府臺,只怕這贛州城是守不住了。”
趙印選道:“楊大人,這永寧王是什麼人物,你我都是知道的,今天晚上一定要加緊防備,小心他突然殺個回馬槍,乘夜襲城。”
蘇觀生道:“伯祥,趙府臺所言有理,今天晚上咱們三人都不要睡覺了,堅守城頭,贛州有了今天的成色,着實的難得,你我三人,萬萬不可辜負了唐王殿下啊!”
當夜,趙印選在城中加緊巡邏,嚴防細作入城;蘇觀生親自領兵在城頭加固城防衛,多多預備弓箭滾石;楊廷麟領着一隊義勇軍出城,在葛姥城、賀蘭山、崆峒山、回軍嶺和贛江的各個渡口嚴加巡查,謹防出現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