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金福、文岑綱領着白虎營和青龍營的新軍,總計六千人馬發動了對清軍的反攻。
城內城外,每一條街道上,每一棟房舍裏都在展開着慘烈的廝殺。
火銃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刀槍鏗鏘相交的撞擊聲,喊殺聲,呼叫聲,骨碎聲,聞者無不膽戰心驚;街道上,房間內,水渠裏,到處鋪滿了男人、女人、小孩、老人殘缺不全的屍體,頭顱、手臂、腿腳、半截殘軀,更是隨處可見。
整個吉安城就是一座人間煉獄。
高進庫提着一柄大砍刀看着猶如潮水一般涌進城來的明軍,心頭一震:原來明軍的主力沒有走,他們水師急速往南撤退,不過是虛晃一槍,媽的!老子上了這個僞唐王的當了!現在怎麼辦?如果不拿下吉安,他怎麼回去?
難道真自己要落得個身首分家,全家發配爲奴的下場嗎?
可是現在看來,不立刻撤出戰鬥是不行了,因爲不知道明軍到底埋伏了多少人馬,如果被明軍反包圍在了吉安之中,那就不是身首分家了,而是要被千刀萬剮了!
無論是哪一方的陣營,處置叛徒的手段都是無處不用其極的。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就在高進庫以爲明軍尚沒有對吉安完全形成包圍以前,率領入城的人馬從吉安北門衝了出去。
柯永盛和高進庫或許做夢都想不到,他們殺了吉安一個回馬槍,而大明的唐王又給了他們一個回馬槍。
柯永盛自從入關以來,從來沒有遇到過漢人這般有韜略的抵抗,什麼江北四鎮,什麼平賊大將軍,什麼帝王之宅,什麼虎踞龍盤,在滿清的鐵騎面前都是不堪一擊,就算是在個別的城池遭到了激烈的抵抗,那也不過是據守一城,死打硬拼而已。
最後的結果怎麼樣?
不是一樣的被他們給滅了嗎?
有的城池還被滅了多次,翻遍史書,亙古未有。
可是,在吉安,在贛南地區明軍竟然會有如此靈活,如此頑強,如此戰法多變的抵抗。
這個唐王到底是何方神聖!
咦,對了,偷襲金聲桓的時候是朱聿鐭親自率領的人馬,這第二次保衛吉安怎麼不見朱聿鐭的影子了?
朱聿鐭去哪裏了?
朱聿鐭連夜回贛州去了。
他把這裏的指揮權交給了易金福,自己和施琅的水師,還有龍映真,一起連夜趕回贛州去了。
因爲贛州遭到永寧王偷襲的軍情他已經知道了。
贛州的安危事關全局,雖然他知道楊廷麟和蘇觀生用趙印選的計謀逼退了永寧王,但是他還是不放心,所以他留下主力部隊救援吉安,自己則以最快的速度趕回贛州。
當然,在他決定離開贛州以前,他特意的對易金福交代,在殺退了建虜以後,立刻控制吉安城,並且打掃城池,加固城防,隨時準備應對建虜對吉安的反攻。
如果萬元吉死於混戰之中那就算了,他沒有死,要他來贛州謝罪,如果他不肯來,就以守城不利之罪將他拘押,令文岑綱率軍送往贛州,聽候發落。
臨走時還特意囑咐,如果萬元吉不肯就範則拘押後送往贛州,如果萬元吉願意來贛州,一定要以禮相待。
“永寧王走了嗎?”朱聿鐭問道。
蘇觀生道:“回稟殿下,虧得趙府臺有先見之明,在逼退了永寧王之後加強了防禦,永寧王果然在晚上調兵來偵查過,圖謀偷襲贛州,可是見我軍各處都防守嚴密,他也就知難而退了。”
朱聿鐭苦笑道:“他媽的,老子在前面和建虜拼死血戰,保衛我大明的疆土,他永寧王卻在後面抄我的老巢。你們說要是這贛州遭到建虜的攻打,哪怕是失守了,我沒有怨言,誰叫我朱聿鐭笨人下棋,死不顧家呢?可是,謀害我的卻是我老朱家的人,再說句不好聽的,我朱聿鐭在前面和建虜拼命,難道是爲了保護這幫子混賬東西搞窩裏鬥,在後面捅我的菊花的嗎?”
說到這裏,不知是氣惱還是激動,朱聿鐭的臉都漲紅了。
施琅道:“殿下,不用氣惱,以末將看來啊,這個永寧王決然沒有好下場。”
所有的人都看着施琅,知道他這是在安慰朱聿鐭。
蘇觀生道:“殿下,下官以爲,尊侯所言,甚爲有理啊。”
趙印選道:“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輪迴,自然有人會爲殿下出這口氣的。”
對於因果報應,楊廷麟向來是不信的,所以他沒有多話。
施琅道:“衆位大人,在下所言不是什麼天理,而是人事。”
蘇觀生問道:“什麼人事?”
施琅道:“這個永寧王是乘着殿下不在贛州的時候,來偷襲贛州,他能偷襲贛州,難道就沒有人盯上了他的老巢,偷襲他的老巢嗎?”
蘇觀生道:“尊侯所言有理。”
楊廷麟問道:“那誰會去攻打建昌呢?”
“建昌?”施琅問道:“建昌是這永寧王的老巢嗎?”
“正是。”楊廷麟回答。
施琅笑道:“那請殿下放心,一定會有人去打建昌的。”
“以尊侯所言,確有此可能。”蘇觀生頷首道:“建虜南下,要麼走吉安,要麼走建昌,永寧王將人馬都領來了贛州,建昌空虛,確有被他人襲取之可能。”
楊廷麟道:“此爲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是也。”
朱聿鐭將手一揮:“好了,不說這個永寧王了,說說咱們自己的事。伯祥,我要你招募的讀書人招募了多少了?”
楊廷麟道:“回稟殿下,下官已經開始招募讀書人,只是----”楊廷麟抿了抿嘴脣,滿臉尷尬的道:“只是應募者了了。”
“你只說有幾個吧。”對於這種情況朱聿鐭彷彿早有所料。
“一共七人。”
“好。”朱聿鐭道:“明天準備一天,後天,在南門口,我召見這七個讀書人,並給他們任免官職、預支三月餉銀。”
蘇觀生立刻明白朱聿鐭的目的,拱手躬身讚道:“殿下高明,有了梧桐樹,不怕引不來金鳳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