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的春天來得比南方要晚,已經是二月底,三月初,雖然柳樹上也生出了嫩芽,齊魯大地依舊是春寒料峭,凍得凍得狗縮脖子馬噴鼻。
在朱聿鐭的北伐方略中有一條至爲重要,就是在北伐的第一階段,不要過黃河。
但是,高一功在以濟南的山東大肆的練兵擴軍,集中在濟南的四個軍兵力總計大奧了十二萬之衆,這還不是罪重要的,重要的是張鼐的第四軍的火器率達到了百分之百,其他的三個軍也基本上有了成建制的火器師。
這麼大的動作,黃河對岸的清軍不可能不知道,但是無論清軍知道什麼,高一功都不能讓清軍他知道他不準備過黃河,而是準備沿着黃河南岸往西打。
高一功也是在刀槍劍戟之中滾過來的,也會搞戰術欺騙,所以他故意開始在民間悄悄的蒐集船隻,然後將所有的船隻都隱藏在黃河邊的笑港汊裏面,今天這裏藏幾艘,明天哪裏藏幾艘。
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怕清軍派來的細作不知道他在蒐集船隻,怕他們知道了又不知道自己的船隻藏在哪裏。
但是這些話還不能明明白白的告訴清軍的細作,因爲你告訴了別人,別人就不信了。
只有躲躲藏藏,讓別人找到了,別人纔會信以爲真。
這個時候,傅鼎銓破獲了一個清軍細作在濟南的窩點,傅鼎銓正要指揮石虎頭的獨立師去抓人。
高一功得了消息,急忙去找到傅鼎銓,將傅鼎銓約到密室之中,道:“傅大人啊,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對於傅鼎銓,無論是高一功還是袁宗第、李過等諸將對他都是有好感的。
這一名大明的官員,不貪污,不受賄,日子過得緊巴巴,官袍上是補丁打補丁。李過是在是看不過去了,自己掏錢給他做了一身官袍,送給他,他還不要,氣得李過將官袍往他臉上一扔便走了。傅鼎銓追着後面大罵:“有辱官聲!有辱官聲!”然後向朱聿鐭參了一本李過。
朱聿鐭看了這個道奏摺,哈哈一笑,因爲所有的事情錦衣衛都已經暗中告訴朱聿鐭了,所以朱聿鐭回批:李過賠一件官袍給傅鼎銓,以示懲戒!
傅鼎銓查獲這個清軍細作的窩點,是他在追查山東四大家族勾結建虜的證據的時候摟草打兔子查到的,當他聽到高一功來求“手下留情”的時候,他還以爲高一功是來爲這四大家族求情的,但是他又不好說破,,於是明知故問的問道:“高總帥,何事手下留情?”
高一功又不是傅鼎銓肚子裏的蛔蟲,道:“傅大人,對這個建虜細作的窩點手下留情。”
“高總帥怎麼知道卑職查獲了一個建虜的窩點?”
“這個……這個還請傅大人見諒,在下不能說。”
傅鼎銓冷冷的一笑:“是唐家要你來求情的吧?”
“唐建峯唐家。”
高一功立刻醒悟,道:“傅大人,誤會了,誤會了。”
“什麼誤會了?”傅鼎銓臉色冷峻的道:“高總帥,卑職知道,你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沒有飯喫,纔跟着李闖造的反,既然你也造過反,這貪官污吏當時你們這些人最痛恨的,爲何如今你有成了貪官污吏呢?請高總帥見諒,卑職決然不能放過這夥建虜,決然不能放過唐建峯!高總帥,告辭了!”說罷便要走。
高一功攔住傅鼎銓,微微一笑道:“傅大人,不要忙着動怒,聽我將話說完嘛。”
傅鼎銓一副耐着性子的樣子道:“高總帥請講。”
高一功喃喃道:“這話怎麼說呢?”高一功當然不能將北伐的方略告訴,無論他知不知道,都不能告訴他。
他知道,那不需要你告訴;如果他不知道,高一功告訴他不等同於泄露軍事機密嗎?
高一功沉默不語。
傅鼎銓見高一功不說話,於是道:“高總帥,如果沒有別的事,卑職告退了。”
“等等……”高一功靈機一動,終於有了辦法,問道:“傅大人,你看戲嗎?”
“看戲?看什麼戲?卑職從來不看戲。”
“那……那傅大人一定看過《三國》的書吧。”
“《三國志》到是看過。”傅鼎銓是讀過《三國志演義》的,但是他不能承認,因爲一個純粹的文人都以看這種閒書爲恥。
“看過就行。”其實高一功也分不清《三國志》和《三國志演義》的區別:“傅大人,你知道三國的戲裏面有一對兄弟叫蔡中蔡和的嗎?”
傅鼎銓道:“這兩個人不過是羅氏杜撰的任務而已。”
“杜撰?”高一功問道:“何爲杜撰?”
傅鼎銓皺了皺眉頭:“就是胡編的。”
“不過他是不是胡編的,傅大人等會要去搗毀的建虜細作的窩點,如今就是我留在自己營中蔡中、蔡和。”
傅鼎銓一愣,問道:“此話怎講?”
高一功道:“傅大人,我只能跟你說,如果大人讀過《三國》的書,你就應當知道我把他們當蔡中蔡和是什麼意思了,還請傅大人將他們留着,其他的我不能多說,軍機大事,不能泄露。”
傅鼎銓沉默良久道:“要卑職放他們一馬也可以,但是請高總帥給我寫個憑證,是你高總帥要我放的,如果日後和高總帥說得不是一回事,尤其是高總帥如果拿了別人的好處而要卑職放他們一馬,卑職就在皇上面前參高總帥一個私放細作,勾結建虜!”
“好重的罪過,”高一功聽了這話笑道:“傅大人,你可夠狠的,成成成,我給你寫,我給你寫,但是,你可以參我,今天我和你說的事不能泄露一個字出去,否則——”高一功的表情忽然嚴厲起來:“軍法無情!”
傅鼎銓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卑職決然不敢泄露半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