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嫺上午見過六尚遞過來的賬本,就收到了名帖。
袁家?
太后娘娘的母族,據說昨兒纔回來雲都述職,現在頂了刑部侍郎的職位。
這前腳剛回來後腳就遞了名帖過來,說是想要今天入宮拜見程慕嫺,順便送些禮物。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程慕嫺心裏隱約覺得對方似乎沒有什麼好的想法,可到底是顧念太后的情分,就叫人同意了。
午膳過了一個半時辰,這袁家的當家夫人帶着一位姑娘入宮了。
二人規矩的衝程慕嫺行禮問安,程慕嫺示意看茶賜座。
“本宮看袁夫人身邊的姑娘倒是嬌俏,不知可許了人家?”
程慕嫺下意識問出來這麼一句,這袁夫人就笑着迴應:
“未曾。”
“這次回來,就是打算把小女的婚事落定,屆時還請皇后娘娘賞臉來喫杯酒。”
“好說好說。”程慕嫺笑着應了一句。
“娘娘宮中真好看,含玉日後若是能——”袁含玉四處打量了這麼一圈,話未曾說完就被袁夫人拉着請罪:
“請娘娘恕罪,含玉在家中被臣婦和她父親慣壞了。”
“還請娘娘看在她年紀尚小的份上,不要和她計較。”
程慕嫺活了兩輩子,清楚想把她取而代之的人多了去了,可是和袁含玉這般心直口快直接說出口的,倒是頭一個。
這袁夫人認錯倒是很快,叫她挑不出來一點毛病。
只是這沒有毛病,怕纔是最大的毛病吧。
若是換在剛入宮的那個時候,程慕嫺倒是真的不介意,可如今應該是有了孩子的緣故——爲了自己和孩子的平安,程慕嫺倒是生出來勁iFeng介意:
“都說子不教父之過,袁夫人還是好好的教導一下袁姑娘吧。”
“今兒在本宮這兒倒是還好,來日若是換個不好說話的,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這話落在袁夫人耳朵裏,後者下意識就以爲程慕嫺拿了陸又白來威脅她。
說起來,她們袁家確實是太后的母族沒錯,可是一點也不影響她們想要把家族中的女兒推上這皇后之位。
當今太后不過一介孤女,想來她的女兒能比她走的更加順暢!
只是這皇后看起來隨和不爭,其實是最會爭的那一個吧。
若不是太后拿了家族前程要挾,她們纔不會聽從太后的話,在前朝裏頭跳出來幫皇后說話!
只是這陸又白未免太過於無情,這科舉一結束,袁家有不少人被外放,或者被革職。
就算是如此,太后也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後宮不得干政,便輕描淡寫的堵住了袁家所有的求情!
等着吧,遲早有一天,皇后就得被她袁家女兒擠下來!
包括她生的孽種和她肚子裏的那個!
想到皇后接連有孕,袁夫人除了暗自驚歎皇后受寵的程度,就是嫉妒她的好運氣。
皇后一舉得男,她倒是生了兩個女兒後,一個兒子都沒有。
不過沒關係,等到她的女兒成了皇后,她也能揚眉吐氣!
眼下程慕嫺說出來的那句話,袁夫人只能表面上恭敬答應了,實際上還是當做耳旁風。
“說起來今日派人帶了些特產,還請娘娘不要嫌棄。”
“怎麼了?”
很快,外頭的全福進來了。
“回娘娘的話,鬱女醫查到這補品裏面被人下了藥,便說不肯放進來。”
“誰知道這小廝好生無禮!對着鬱女醫破口大罵來着!”
幾句話,便將這件事情明瞭。
登時,袁夫人心裏慌了。
她回來的路上倒是沒有聽說皇后宮裏還有這麼一遭,這纔敢在裏面下東西的。
誰知道皇后宮裏居然有女醫值守!還查出來了!
不過這個小廝也是個蠢的,非要鬧到皇后跟前來,叫她面上不好看。
這件事要是不能把她給摘出來,以陸又白現在對皇后的重視程度來看,袁家剛回雲都就要遭到皇帝的斥責。
只是斥責?恐怕還是輕的。
袁夫人的大腦飛快的運轉起來,便登時跪下了,而且就是說哭就哭的那種:
“娘娘!臣婦實在是不知道這補品不對!”
“臣婦實在是不知道!”
就連袁含玉也是變了臉色,一個兩個的在下頭跪地叩首,哭訴起來。
程慕嫺鬧得有些心煩,冷眼瞧了這下頭的母女二人,心裏隱隱生出來幾分反感和厭惡:
“好了。”
“既然袁夫人說不是那就不是,只是這人罵了本宮宮中的女醫,豈不是在打本宮的臉面?”
程慕嫺不等那小廝跪地求饒,頓時喝道:
“來人!”
“堵了他的嘴!賞二十大棍!”
“就在未央宮外頭打!就叫來往的看看!得罪本宮的人是什麼下場!”
看着自己的心腹被拖下去賞大棍,無異於是在袁夫人的面上打了狠狠地一巴掌。
呵,這皇后哪裏是要給她自己的人出氣。
分明是在警告呢。
警告她袁家不要亂來,否則這下場自己負!
袁夫人心裏氣的氣血翻涌,面上依舊能夠維持正常的表情:
“是,謝皇后娘娘開恩。”
程慕嫺點點頭,又裝作一副累了的模樣:
“本宮也是身子重,夫人若是無事,就帶着袁姑娘回去吧。”
“是,臣婦告退。”
母女二人先後離開未央宮,只是不可避免的還要等着自己的人受刑完畢。
那些宮人的目光和竊竊私語,對於袁家母女來說,彷彿能夠戳出來無數個洞。
程慕嫺在寢殿拿着話本看了小半個時辰,錦書就進來了。
“走了?”
程慕嫺頭也不擡,還頗有閒情的翻了一頁。
“是,娘娘。”
“嗯。”
只是錦書忍不住的問了一句:
“娘娘,明明這補藥就是袁家夫人下的手,您怎麼不教訓她?”
“連你都看出來了。”程慕嫺方纔把目光移到錦書身上,道:
“本宮是看在母后的面子上。”
“況且這袁家夫人有了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咱們還怕她們不會自己遞把柄過來嗎?”
程慕嫺說這話的語氣倒是很輕,似乎在說一件若無可無的事情罷了。
不過呢,這袁家,倒是沒有程慕嫺想的那麼厲害。